五月。紐約。
陳灼這輩子借著他爸的光和錢去過不少地方。可這是他第一次來這座億萬人向往的城市——傳說中的宇宙中心。
然而宇宙中心可能和他八字不合,自打自己下飛機以來就瘋瘋癲癲。
明明出機場的時候還陽光明媚,已經迫不及待隻穿著吊帶的金發大妞們舔著冰淇淋,在晃眼的日光裏四處拋眉眼。
可說下雨就能直接瓢潑著往下倒,一陣劈頭蓋臉,絲毫不留情麵。
紐約人似乎個個都特灑脫,突如其來的大雨沒有讓他們驚慌失措,不少沒拿傘的人在街上奔跑,還有人幹脆自暴自棄,在雨裏散步般地走著。
地鐵站裏已經擠滿了進來躲雨和等車的、不分種族不分國家的落湯雞們。不知道是不是受暴雨影響,地鐵遲遲沒來。
人群裏彌漫著一股難言的焦躁。
陳灼一路濕噠噠的走過來,已經快要消耗完他所有的耐心。還好在機場就將行李寄送去了酒店,此刻他兩手空空,手機錢包褲兜裏一邊一個。他站在鐵軌邊緣警示黃線邊,抬頭看了眼指示牌,確定這裏是正確的車站之後,無聊地發起呆。
——渾身上下都難受。
紐約地鐵年代久遠,後期建設顯然也沒跟上。地鐵站裏沒有空調,相當悶熱,鐵軌裏竄過幾隻吱吱叫喚的老鼠。
陳灼皺起眉頭,十分懷念起國內幹淨舒適的地鐵與地鐵站來。
——哦不對,如果此刻在國內,他應該還犯不著坐地鐵。
所以剛剛在機場,他到底是為了什麼沒打車啊?!
——看到幾百米等著坐出租車的長隊就心煩,於是直接去辦了行李托送,扭頭鑽進了和機場連著的地鐵站。結果中轉的時候坐過了站,往回走卻遇上了大雨。
作!陳灼一陣痛心疾首。
正煩躁得沒邊了,扭頭一看,身邊一米開外站了個亞洲麵孔的黑發小姑娘。那姑娘穿著長袖襯衫,一隻袖子挽起,露出的胳膊蒼白纖細,也被從頭到腳淋了個透濕。不過她似乎並不因此而煩惱,手裏捏著個手機,正樂嗬嗬地盯著屏幕。
陳灼不動聲色地往她那邊挪了挪。
小姑娘看得入神,並沒有發現旁邊的大灰狼。
陳灼衝那屏幕一瞟。一屏幕的方塊字。
不過具體什麼內容就看不太清了。
“喂——你好。”
他平時並不常常搭訕。隻是此時被困在這裏無事可做,實在有點無聊。周圍又是一圈的洋鬼子,唯獨有個同國的妹子,調戲調戲也算打發時間。
那姑娘抬起頭,臉上的笑容還沒散去。
陳灼在這潮濕幽暗又陳舊的地鐵站裏,頓時被眼前這明媚晃得一愣——她手裏捏的到底是什麼文章啊能樂嗬成這樣?
“嗯?”姑娘見是個陌生的男子,臉上的笑容收了大半。
陳灼立刻覺得有點兒遺憾。
“有什麼事嗎?”這姑娘白白淨淨,白到幾乎有點透明的感覺。
是個小透明啊。陳灼想。
“請問——”既然是個小美女,不勾搭白不勾搭。
“手機能借我用用嗎,我手機沒電了。”
在機場就辦好了手機卡,並且電充到滿格的陳大灰狼臉不紅心不跳地說。
見那姑娘臉上十分猶豫,趕緊補充了一句,“——我剛下飛機沒多久,急著聯係我朋友......”
“——也不是不能借你,”小透明手裏捏著手機,抬起頭盯著陳灼,“但你要是拽著我的手機跑路了怎麼辦?我剛換的蘋果叉呢。”
說話倒是挺直接。
陳灼瞟了瞟周圍幾乎人挨人的狀況——這他媽除了能跳軌,還能往哪跑啊。
陳灼:“要不這樣吧,你借我電話,我給你抓著成嗎,這樣我總跑不了吧?”
說完伸出手臂。
“但是——”小透明依舊有點猶豫,“就算我借給你你也用不了......”
還是伸出手指捏住了陳灼能擰出水的帽衫袖子,將手機遞了過來。
陳灼一隻手臂被姑娘抓著,有些得意地接過手機。
一按亮屏幕,隻來得及看清手機壁紙,好像是個二次元人物。
為了不讓姑娘起疑,沒有多看,迅速按下了自己背下的新手機號,然後按了撥通鍵。
勢在必得地將聽筒放到耳邊。
——幾秒後他感覺到了自己的弱智。
靠!地鐵站裏沒信號!
紐約就這樣還敢號稱宇宙中心?!
遲早摁回地心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