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折騰,想了許多,硬是到了後半夜,陳靖蓮才好不容易睡著。次日起床時,雖不曾頂著黑眼圈,卻一直嗬欠不斷,臉上難掩疲態。
無聲用著早飯的俞朗博,偶爾輕抬眼瞼瞅她一眼,眸中更多了幾許幽深之色。
“候爺!”看著知書提了食盒出去,屋內隻剩自己和俞朗博兩人,陳靖蓮斂了斂神,轉身看向他。
俞朗博身體微微後仰靠在椅背上,亦抬眼看向她。眸光平靜若水,看不出一絲波瀾。
“我知道或許有人會以為我昨晚出現在西麵並非湊巧,即便不是殺人之人,也定然是為了掩護殺人之人。”陳靖蓮攥著手神情平淡坦然,並沒有因為被懷疑而心生恐懼,略一停頓後,忽地壓低了聲音,“其實我昨晚在西麵的樹下時,那個持劍逃開之人就藏在我的頭頂,我既聞到了她身上的味道,更看到了她瘦小的背影。”
俞朗博眸光閃了閃,旋即定定地深望著她。那墨黑明亮的眸子裏,眸色深邃,眸光若天上的冷月散發出的光芒一般,冷冽漠然。不會讓人覺得冷寒,卻自有一股涼薄之感。
“再給我一天的時間細細觀察,我想,我能夠認出她來。到時,候爺便也能完全相信我了。”陳靖蓮一絲回避也無,抬頭靜靜地迎視著他淡漠幽深的眸光,唇角噙起一抹淺淡的笑。
一夜的苦思冥想與輾轉反側,終於讓她想明白了候府裏那侍衛看她的那一眼飽含著的是什麼,明白了他昨晚幽深莫測的眸光中究竟隱含著什麼,亦讓她隱隱猜測到了他容留她跟在身邊的真正原因。
既是如此,她越發不能那麼輕易便說出真相。隻有有利用價值的人,才能活得長久。
“這便是你一夜未睡想出的結果?”俞朗博彎了彎唇,語調頭一次帶了幾許起伏,話中含著的卻是幾許嘲諷。她是知道自己不信任她,這才想找個替死鬼出來證明她的清白?
“沒有一夜未睡,隻是害怕被人滅口而警惕過了頭,半夜未睡。”陳靖蓮仿佛沒有聽出他話中的嘲諷,低頭略顯羞澀地一笑。頓了頓,她複又抬頭看向他,“我想,今日怕是要有勞候爺幫忙了。一事趕著一事,倒無需我再去作戲了。”
“為了那件瓷品和你口中的真相,我如今已要全力而為了。”俞朗博點了點頭,淡淡的話語間多了幾許冷冽,落在心中,涼涼的。陳靖蓮卻不以為意,低了低身子,“靖蓮不會讓你失望的。”
“但願。”俞朗博輕敲了敲桌麵,拂袖起身走到窗前站定,星辰般的眸子無意識地瞅著窗外蕭瑟的冬日景致。
後半夜風聲忽然止了,雪倒反而落大了,飄落一夜,不至積雪深至幾尺,卻也在地上鋪了薄薄的一層,放眼望去,諸物皆裹上了一層淨潔的白,這樣純淨無雜質的白色,才是他喜歡的色彩。
窗縫中透進的幾許風絲,輕輕地撩撥著他墨黑的長發,將他半張絕美無儔的臉完全展現在一旁陳靖蓮的眼前。
陳靖蓮靜靜地瞅著,卻也隻是靜靜地瞅著。眸光平靜,淡然若水,驚豔仍在,卻從未有過絲毫其他的想法。縱然他美若神祗,近在咫尺,與她,卻終不過是過眼雲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