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巨變(1 / 2)

咆哮的狂風打破了山穀中的清悠寧靜,掃起滿地殘花敗葉,低垂的柳樹幾乎要搖斷那柔韌的腰肢。轟隆作響的雷聲如同敲響的喪鍾,沉悶悠長,久久回蕩。

“爹!”陳靖蓮嘶啞著嗓子喚著自己的父親,尖長的指甲深深地嵌入手臂上的肌肉中,試圖借助巨痛壓下幾許心中的悲痛與恐懼,緩下劇烈顫抖的身子。卻在下一刻,狹小空間裏的最後一絲光亮被迅速地遮擋,她的父親毅然決然地奔向了前院。

“東西在哪?”伴著前院沉冷無情的質問聲,後院門“砰”地一聲被巨大的力量揣散了架,歪斜地躺在一旁,濺起大片的灰塵,雜亂的腳步聲四散而開,和著前院再次傳來的隱忍痛苦的慘叫,“啊……你……”

陳靖蓮身體簌簌發抖,無力地癱倒在身後的柴垛上,無聲滑落的淚水早已打濕了她的前襟,卻不得不強忍著悲痛無聲地安慰著身旁更加恐懼的妹妹。一夕之間,家破人亡!這驟起的變故,如同噩夢一般,她多想能快速地從中醒來啊。

“除了地窖,可還有隱蔽之處?”一瞬的死寂過後,重而緩的腳步聲出現在後院,一道低沉而透著陰鷙肅殺之氣的醇厚男子聲音響起,激得陳靖蓮一個激靈,整個身子都繃緊了,一手摟著妹妹,另一手快速地滑向了她的唇邊。

男子聲音方落,突然一道重物落在陳靖蓮姐妹藏身的柴草垛上,震倒幾堆幹柴,滑落時被散開的柴草支撐著架在了她們的頭頂。

“嗯……”一道極弱的聲音從頭頂傳來,來人似乎是掙紮了兩下,很快卻再無動靜。那聲音才溢出口便被狂風吹散,弱得幾乎聽不見,卻如巨捶一般重重擂在陳靖蓮的心頭,令她的心猛地一下裂開了無數道口子,滔天的恨意四處漫延,整個身子劇烈顫抖卻又緊繃著。懷著身孕的母親沒了,祖父沒了,此刻連父親也沒了嗎?

“除了地窖,再無別處。”微有些嘶啞卻再熟悉不過的聲音,令得陳靖蓮眸光一凝,心中恨意更甚。果然是他,果然是阿祥那老東西引來的惡人。枉她們待他若親人,他卻做出如此恩將仇報之舉。

一滴溫熱的黏黏的液體從頭頂柴草間的空隙中滴落下來,落在陳靖蓮的臉上,淡淡的血腥味縈繞在鼻間,令她繃緊的身體顫抖得更厲害。淚水如破閘的洪水,止也止不住,她心剜痛得無以複加,長長的指甲早已深深地嵌入了肉中,卻絲毫也不覺得疼。

這緩緩滴落的,正是他父親身上流下的鮮血啊!父親那般疼愛她,而她,看著父親的生命流逝,卻無能為力。

一滴又一滴的血液密而快地滴落在陳靖蓮的身上、頸間和鼻梁,她緊緊地捏著手中的刻刀,那木質的刀柄幾乎被她捏碎,鋒利的刀峰死死地頂著身旁的木柴,卻絲毫無法阻止她體內賁張翻湧的血液。為什麼?她們一家一直與人為善,幫助鄰裏,為何要落得如此下場?

“陳鐸家就隻有這幾人?”陰鷙肅殺的聲音再次響起,陳靖蓮破碎的心猛地揪緊。如果阿祥說出她們和哥哥的存在,他們是不是還會去追尋哥哥而將他置於死地?不,她絕不能再讓家中僅剩的男丁——哥哥也陷入被殺的危險之中。可是,此刻妹妹就在她的身旁,她要如何做才能既阻止阿祥的告密,又保得妹妹的安全,不辜負父親臨死前的囑托呢?

又一滴血液滴下,落在陳靖萱的左眼,爾後順著臉頰往下流入到了她的嘴裏,早已被濃重的血腥味刺激得瀕臨崩潰的她,再也控製不住內心的恐懼,在陳靖蓮心中緊張、左手微鬆之際,一聲淒厲恐懼的尖叫脫口而出:“啊!”卻是及時阻斷了阿祥的回答。

“把人拉出來!”陰沉的聲音不帶絲毫感情,冰冷徹骨,如同嗜血的惡狼,要將所有的可食之物都吞入腹中,消滅殆盡。

雜亂的腳步聲向著同一個方向而來,陳靖蓮因握刻刀而有些僵硬的手指動了動,很快又緊緊地將之握住藏在袖間,深吸一口氣後把妹妹往裏推了推,趕在來人撥開柴草前自己從中鑽了出來。

方才妹妹那一聲尖叫,已然將她們暴露,想要再逃命,顯然已是不現實。既無法逃避,她便隻能主動迎上去,既是為了妹妹,亦是為了哥哥。

直起身子的陳靖蓮微眯的雙眸中閃過從未有過的堅定,眸底閃爍著無盡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