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2)

清朝順治年間,隆冬

寒風凜冽刺骨,冰天雪地,一條不寬不窄的古官兩旁長著茂密的樹木,道上行走著一隊人馬,帶頭的是並行的五匹高頭大馬,馬上坐著是五個穿著玄衣藍領官服的精壯漢子,腰間都配著官刀。

六匹馬上都套著馬鞍,係著長長的韁繩,拖動著後麵一輛寬大的四轅馬車,馬車上放著一具浸水了之後變得沉重不堪的金絲楠木的棺槨,棺槨上雕龍畫鳳,精美絕倫,一看就是價值不菲,馬車四角上還掛著小黃旗,書寫著皇家字樣。

其兩旁隨侍著四名道童,指揮著馬車後的一群精壯官兵往前使勁推動棺槨。

天氣太冷了,連續趕路十幾天之後,不隻是人,連馬都疲憊不堪,雪化了之後道路又泥濘,到處都是坑坑窪窪,馬車根本行駛不動,每行走一段路,就要換一撥人來推動馬車。

馬車上的棺槨又沉重,七八個精壯漢子都推的苦不堪言,一個個凍得麵紅耳赤,滿手生瘡,隻能在心裏痛罵遠在京都高坐廟堂之上的那個人。

一個紮著道士髻,穿著明黃色道袍的中年道士從棺槨背後走上來,看了看漸晚的天色,掐了掐手指,眉心愈發皺的死緊。

“師父,這天色越來越晚了,方圓百裏也沒看到人煙,看來今晚又隻得安營露宿了!”,一個小道童看他站在原地不動,走過來說道。

中年道士王純英看了他兩眼,又看了看行駛艱難的棺槨,長歎一口氣,直悔恨當初被錢財迷了心竅了,竟然接了這燙手山芋!

他本來不過一行走江湖的偏門術士,在邊疆一帶,帶著四個徒弟幫忙把戰死沙場的士兵趕屍下鄉,賺點糊口費,無意間看到一則運屍的皇榜,看是老活計,沒有多想便揭了,結果被帶進了府,才知道這活沒那麼簡單!

看著棺槨裏那張腐爛發黑的臉,他當場便是一陣心驚肉跳,這要運的屍竟然是在戰場上讓人聞風喪膽的殺神淮南王!

不過他驚恐的不是屍體的身份,一具屍體生前再尊貴死了也隻是一具屍體,他身為一個道士自然不會在乎這個。

有問題的是這個屍身的狀況!

常言道,人活著最重要是要爭氣,人死了最重要是要斷氣。

人活著爭氣才能活的好,活的舒坦,人死了斷氣才能死的安穩,死的了無牽掛。

而看這淮南王的屍體,臉部腐爛發黑,四肢卻青紫僵硬,不腐不化,明顯是含了一口氣沒斷,死不瞑目,冤魂不息。

這人恐怕不是如傳言所說的那般被敵軍射殺,這人死的有蹊蹺啊!

難怪皇榜放在外麵掛了數十日,都沒人揭,含冤而死,屍體僵而不化,這是要出亂子的啊!

他眉心一皺,當即便跟那府門將軍提議,就地火化!

那府門將軍喝著小茶瞅他一眼,看王純英臉色,就知道他估計和前幾個道士一樣,是猜出了蹊蹺。

不過人都死了,這些道士知道了也沒甚所謂,於是優哉遊哉的又喝了口小茶:“若是可以就地火化,我也不必張貼皇榜了,這可是當今聖上的親弟弟,如此草率的就地火化?!不行!皇上下了旨了,數月之內必須運回京都厚葬!”

運回京都?

王純英一陣目瞪口呆。

這淮南王生前殺人無數,手裏不知道染了多少鮮血,渾身帶煞,連鬼神都不敢近身。

現在卻又是含冤而死,屍體更是凶氣四溢,而這邊疆到京城,也有數十日的路程,現在又是朔古隆冬,運屍路上連個太陽都沒得曬,沒辦法開棺衝散怨氣,若是不巧遇上什麼變故,保不準就會屍變!

王純英眉心一皺,這是一招險棋啊!

如此以身涉險的事,為了區區錢財,實在是沒有這個必要,他便拱了手,向他府門告辭,“鄙人道行淺薄,將軍還是另尋高明吧!”

說罷,便要走。

府門將軍漫不經心的含了口茶,“便是開出十萬白銀你也不肯?”

王純英看著前方那棺槨又是一聲長歎,隻怪自己財迷心竅,貪圖那十萬白銀,隻怕這一趟不死,也要去了他半條老命啊!

不過接都接了,再後悔也無用,這裏離京師也差不多了,再熬個四五日估計就出頭了,想著,他便籲了一口氣,追上前麵的隊伍。

林總教頭下了馬繞到後麵來:“道長,看這天色又要飄雨帶雪啊,趕了一天也沒看到人煙,要不我們就在此處安營紮寨吧?”

這林教頭是軍營裏的一把手教頭,馬上的其他四個也都是軍營裏正副教頭,連著後麵推棺槨的那些士兵,個個都是軍營裏一等一的好手,功夫不俗。

這些人都是當初府門將軍按照王純英的要求在軍營裏精心挑選過的,這也是王純英接下此任務的附加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