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裏辰郗心中一怔,難怪他父皇的寢殿名為“和辰殿”,而他的母妃封號是辰妃,居住在倚辰殿,原來一切都不是巧合。突然覺得心裏的某個地方被觸動了,若是放在以前,隻怕他還不能體會那究竟是怎樣一段感情吧。
瞧著百裏辰郗似是心有感觸,百裏澤暉無奈一歎,“你才是最像她的,隻是表麵清高冷傲罷了。”
百裏辰郗笑而不語,起身去為百裏澤暉倒杯茶。他已經盡量讓自己保持淡漠的心態了,可麵對自己曾經威凜的父親此刻蒼白的臉連唇都是幹裂的,原來他還是心疼的。
“那個女孩你可是中意?”
身後傳來幹澀蒼老的聲音讓百裏辰郗正在倒茶的動作突然頓了一下,然後繼續將倒滿水的杯子遞到百裏澤暉麵前,“父皇,先喝點水。”
百裏澤暉無力搖頭,說話的力氣也已經降低了不少,看著百裏辰郗永遠淡漠如她的臉,“父皇想聽郗兒的心裏話。”
百裏辰郗不知究竟該怎樣回答這個問題,中意?他連自己都從未承認過那種感覺,如何說出心裏話?
盡管如此,百裏辰郗還是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心裏不停地告訴自己,他隻是想讓百裏澤暉安心罷了,僅此而已。
“隨心而活。”這是他想要告訴自己最心愛的兒子一句心裏話。
因為百裏辰郗與他過去一樣,在一段感情中迷茫,但是這個兒子的性情他了解,或許會比自己更要執著。但他也希望百裏辰郗能夠隨心去活,不被這金籠所束縛。所以他已經安排好了一切,待他死後,怎樣的路都由他自己選擇。
但百裏澤暉永遠也不會想到,百裏辰郗選得竟是那樣一條路,而且一切都在往不可挽回地結果去發展,無法控製。當然,這是後話。
“又是一個雨雪天,和你母妃去世的那日一樣,漫天雨雪紛飛……”一想到那日,百裏澤暉的心驟然冷了下來,抬頭看向窗外。他仿佛看到了他的飄兒正對著他笑,對他招手,百裏澤暉扯起最後一絲笑意,緩緩閉上了眼睛。
百裏辰郗仍是麵容無波,甚至看不到一絲傷感。他順著百裏澤暉的視線看去,黑暗的天空上一顆星辰異常耀目,有人說人死了便會化成一顆星星,永遠地掛在天上……
殿外的幾人幾乎有一種想要衝進去的想法,念及齊美菱坐鎮,誰也不敢太放肆。不管她曾經怎樣,不管她是否得寵,她始終是東陵國母。
寢殿的門應聲而開,百裏辰郗從裏麵走了出來,麵色不改,神情無瀾。盧銳和幾名太醫匆忙忙走了進去,片刻後便聽到“陛下駕崩了”。
百裏宇熠和百裏淩大步衝了進去,須臾後神色悲涼地走了出來,看著百裏辰郗的眼神變得淩厲冰冷。
“父皇與你說了什麼?”百裏淩此刻也顧不得什麼禮儀了,也不去偽裝什麼謙和的模樣,直接問道。如今最重要的便是傳位之事。
百裏辰郗不語,徑直走到了大殿的中央,在一張椅子上坐了下來。
此時和辰殿的氣氛已經臨近冰點,每個人都在思索著會發生什麼。而百裏宇熠和百裏淩自然最關心的是皇位傳給了誰,按理說百裏澤暉臨終若是沒有其他旨意,那麼太子即位則是理所當然的。
可是沒想到百裏澤暉彌留之際隻見了百裏辰郗一人,即使有什麼旨意隻怕也被百裏辰郗掩蓋了。
思及此,百裏淩情緒激動地走到百裏辰郗的麵前,冷聲道:“父皇究竟與你說了什麼?是否提到皇位繼承之事?”
“嗯。”百裏辰郗簡單地應了一聲,然後抬眸看著表情更加著急的百裏淩,又轉眸看了看似乎胸有成竹的百裏宇熠,餘光掃到大殿門口站著禁衛軍統領,不由心下冷笑。
百裏宇熠,看來你已然布置好了一切,很好,那便如你的願好了。
百裏辰郗施然起身,走到殿門口,當著外麵所有的文武百官,皇室宗親,朗聲道:“父皇口諭:朕繼位四十有八年,海晏河清,天下太平。然,德可比先聖,功需望後人。皇二子百裏宇熠人品貴重,甚肖朕躬。即日起傳位於百裏宇熠,諸皇子當同心戮力,同戴新帝。諸重臣當悉心輔弼,同輔社稷。”
一時間,整個和辰殿人全部跪了下來,然後是整座皇宮,宮鍾長鳴,響徹了整個東陵,暉帝駕崩,舉國致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