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李誌遠的痛(1 / 1)

“來儀,你,太狠。”李誌遠忍著心痛,聽著來儀和趙友聯兩人的腳步聲漸行漸遠。

剛才,就在這裏。李誌遠答應來儀:“從此後,就像互不相識。”他曾緊緊抓著她的手,他多麼希望她別說這樣的話。可她毫不猶豫地抽出手。李誌遠在她耳邊輕吐一句:“我想抱抱你。”

“不!”來儀決然掉頭而去。

暗夜裏,李誌遠站在大塘河邊。他緊抿嘴唇,慢慢體會著自己的心:每一次見,都像是一次刑。他已經努力不去想,不去看,但又舍不得離開。這是一種令人上癮的刑:見,揭開心上的傷痕,心被揉碎。在努力的麻木中慢慢愈合,等待下一次有意無意的見,再一次揉碎,愈合。那種痛,那種痛!李誌遠苦笑。

塘河兩岸的古鎮一片朦朧,偶爾有一兩戶人家的窗戶透出燈光。看著幽暗的河水,李誌遠脫口而出:“互不相識?互不相識。哈哈,很好。”二十年了,自己踏進古鎮,就認識了鄭家,就認識了來儀。從此,她的歡笑,她的委屈,她的每一個進步,都像和他息息相關,一樁樁一件件一幕幕,“不相識”三個字一筆帶過?

“來儀,你真的太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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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誌遠記得二十歲那年,組織上安排他來建岡古鎮工作。同一批分來的還有個叫陳漢升的年輕人。還是大學生的兩人,李誌遠做了鎮政府文書,陳漢升做了正在成立的公安局的文書。

才來建岡的時候,李誌遠並不開心。他一心想上戰場,像自己哥哥一樣當一名真正的軍人。但已是□□員的他還是服從上級的安排,來到這古鎮。當時上級黨委向李誌遠介紹說,建岡古鎮交通發達,人口多,人員複雜,且這個鎮是個魚米之鄉,是個革命老根據地。

第一天來這鎮上的情景,又浮現在李誌遠的眼前。

記得那天是元宵節。

李誌遠和陳漢升不懼天寒霜重,從區裏搭上運糧的卡車,在太陽升起沒多久就到了建岡,正巧遇上建岡鎮有元宵燈會。

兩個年輕人到單位報過到,就被安排到街上注意情況,因為玩燈,街上人太多。

負責給他兩介紹情況的是鎮政府一個叫肖玉棠的姑娘,她是鎮政府房東的女兒,也在鎮政府做通信員。肖玉棠才十五歲,高高瘦瘦,皮膚微黑,齊耳短發,講話大大咧咧,看上去有些老氣。可工作態度很積極。

當時,肖玉棠熱情地向李誌遠和陳漢升介紹著街麵上的各家店鋪,李誌遠認真聽著,認真觀察著,心裏默默記著。

陳漢升心不在焉,這些銀樓呀,當鋪呀,布店呀,醬園店呀,米行呀,他不感興趣,他隻在意了一下街麵上最大的一家酒樓,門頭上掛著“君悅酒樓”的金字匾,門口有幾個漂亮的姑娘,她們時常地向玩燈隊裏打賞,隊伍在酒樓門前也玩得最歡。

玩燈隊伍的最前麵,是四個漢子抬著的方桌,方桌上坐著觀音菩薩。這是八歲的男孩丁躍扮的,眉清眼大,模樣端莊。受到大嬸大娘們的一致讚歎。後麵,玩龍舞獅,腰鼓鐮槍,高蹺花船,桃紅柳綠,熱鬧非凡。

最美的是挑花擔子,八個十來歲的小姑娘,穿紅著綠,邊唱邊跳,人和歌聲都水靈靈的,美不勝收。

來儀,就在挑花擔子的隊伍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