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瞑色茫磧,煙際數聲鈴(含楔子)(1 / 2)

楔子:滿江紅?鑿西域

平寇心雄,狼煙起,烽火天際。

行迤邐,龍沙寥闊,月寒風寂。

胡虜羈糜十數載,未泯平素英雄誌。

鑿西域,豪氣著春秋,開夷地。

七尺子,四方誌。

無限愛,縈身係。

向蔥嶺橫跨,山河腳底。

鐵血鑄成龍虎膽,民安國富一生力。

又何論,紅豔似流年,悄然逝。

第一章:瞑色茫磧,煙際數聲鈴

副題:張騫辭母出隴關

馬隊緩緩地走出隴西郡城門長河般向西淌去。月半規,在這四月下浣的季節裏,斜斜地掛在空中。東方已然露出了黎明前熹微的光。風呼呼地吹著,似也吹去了關內的紛飾與繁華,讓關外的大地裸裎裎地荒蕪在那裏。遠處影影綽綽綿延的山巒,目前大大小小起伏的丘陵,和腳下平平仄仄青黃的川台穀地,都是禿溜溜的反著將死人臉的色光。幾株獨木,在這黎明前蕭索的月華中,更顯得寂廖落寞;數聲鴉啼,更是寥唳瘮人。

隴西關,自從秦蒙恬把這兒作為阻擋匈奴鐵蹄的長城關頭起,就一直冰冷冷地閉鎖著,而當終於打開來的時候,走出來的,卻是這麼一支僅有百餘人的半武裝半商貿的馬隊,馱載著中原富產的珍寶珠貝絲錦,馱載著漢興七十年的太平盛景,馱載著少年漢帝的雄略與誠意,第一次這樣長河般緩緩地向西淌出了隴西關。

時令雖已入夏,一出關就感到刺骨的冷,張騫不由得渾身哆嗦了一下,打了個寒噤。他一勒馬,走出馬隊,緩步登上一個土丘,駐足丘頂,向著東方,剛才的來路望去。初升的朝陽把天邊映照的一片潮紅,鐵灰的關隘,綿亙的城牆,連同向遠方漫綿而去的秦長城,這時都給罩上一片霞光,金碧輝煌!幾縷針芒樣光直射過來,灑在他一襲圓領錦織赤色底直裾長袍上,灑在坐下火炭樣驌驦馬身上,遠望去像一團燃燒著的烈火,又像一幟飄拂的戰旗!

大地也湧出了一絲暖意,馬隊裏不知哪匹馬興奮了起來,項鈴鏗鏘,傳來一聲長嘶。張騫撫了撫掛在鞍側被風鼓舞著的雪白的漢節犛頭,長舒了一口氣,思慮並沒有停,依然神遊在帝鄉:少年漢帝鷹隼展翼般張開了雙臂,昂首望天,說:“要不是提前截止了招募的限期,全國恐怕兩萬萬丁壯都要來應募了。哈哈!《天下募才詔》頒行三天,據大鴻臚寺奏稱,僅京都和直隸應募的就有萬人之多,大大超出朕的意料,超出朕的意料啊!”他躊躇滿誌,手捏奏折在掌心上輕拍著,在高大明敞的殿廷內來回地踱著。突然,皇帝轉身,望著遠遠地侍立在一側的張騫,“值此國家多事之秋,幸先生能如此慷慨大義。可歎我大漢皇親國戚,文武大員,應召者寥寥。”皇帝說著,把奏折撂在禦幾上,臉上笑容頓斂。

“諾,陛下。”張騫躬身唯唯。

“膏粱寡謀,藿食多智,自古如是,陛下。哪位金枝玉葉願涉不測亡命窮荒?哪位權相貴臣肯舍豫逸奔波夷域?貴胄躡高位,才雋沉下僚。國家的高俸厚祿供養的原本就是些庸庸凡俗。”一向詼諧的東方朔此時卻一板正經,諷古寓今。

漢帝沒有接東方朔的話,沉吟片刻,手一揮,似是下了最後決心:“漢平先生,朕封你為西使,組建出使西域馬隊,隨行人員由你全權負責遴選。”

“諾。恕微臣鬥膽,向陛下借一個人,”張騫頓了頓,見皇帝認真地點了下頭,說,“張瑾。察舉銓選,講武掌兵,運籌決敵,臨陣衝鋒,非張瑾莫屬,陛下。願封為副使,和微臣一同出使西域,想張瑾必不負聖望。”

“言下之意,張瑾要不去,可就要負聖望了?”皇帝眼球轉了轉,哈哈一笑。“國是為重,朕準奏。今天就下直吧,安頓一下,十天後卜吉出發。”說著,少年漢帝往張騫肩上拍了下,“勿辜負朕。”

張騫不知是有千均壓身,還是出於感動,深深地彎下腰去:“諾!”退出未央宮,心思卻凝重起來:遠出國門去聯絡月氏共同抗擊匈奴,這是從未有過的經曆和經驗,前途渺茫,吉凶禍福不可卜知。正想著,突然有人叫了一聲“漢平!”迎麵一位滿副披掛,結實魁梧的長大漢子急急而來。“是李廣將軍。有何貴幹?”張騫打著招呼。

“陛下召見。漢平,何時起身?”李廣說話仍是風風火火。

“十天後。”

“好。屆時到府瞻拜,為君餞行。後會有期。”李廣一抱拳,不待張騫再吱聲便急急而去。

回到宅邸,府上府下已經開始忙活起來。白發的母親拄著拐顫悠悠地站在院中招呼著家人裝這搬那,張騫不覺眼中一熱:“母親……”“去吧,看看你媳婦去。”母親沒有多說,隻叮嚀了一句,又去招呼家人了。

走進內室,見愛妻側坐在床邊,打著包裹,不時地抹著眼淚。此情此景,讓張騫一時語塞,半晌,他才囁嚅著說:“仲瑾的妹妹,張玉,過兩天就可搬過來……”見愛妻隻是無言啜泣,張騫不忍,又退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