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瑜走進一處普通的民宅,將正廳的桌子往右挪了三步,一扇暗門自右側牆壁緩緩打開,門後是一條向下延伸的石質台階,幽深冰冷,不見盡頭,令人一見就生出幾分懼意。
紫虛真人按住北辰星嵐,示意他不要動,曲寧萱卻毫不猶豫地跟著溫瑜下去,北辰星嵐見到這一幕,又看了看自己的師傅,若有所思,最終卻還是微笑著說:“師傅,無妨。”說罷,他也極為果斷地跟過去,光明磊落,一派坦蕩。
走在最前的溫瑜聽見了這句話,微微挑了挑眉,卻沒說什麼,紫虛真人輕歎一聲,搖搖頭,也跟了上去。
長長的石階好不容易走到盡頭,眾人來到一條幽暗狹窄的長廊,直走穿過長廊,出口又是一條石階……這樣走了許久,不知到了地下第幾層,溫瑜終於在長廊的中間停下來,尋好位置,抬手敲了敲左側石壁,又扭動緩緩突出來的機關,原本平滑的牆壁竟向兩邊打開,另一條路出現在大家眼前,而路的鏡頭,則是一間石室。
石門一打開,四人就聽到了刺耳的聲音,仿佛什麼尖銳的東西在一下又一下地刮著牆壁,不止如此,每隔不久,他們就能聽到好似野獸嘶吼的聲音,卻分辨不出被關押的到底是什麼野獸。走近了看,才會發現石室無論地板、牆壁還是天花板,都全是暗紅的紋路,繪滿了用鮮血勾勒的陣法。
“師兄,這……”曲寧萱本想問溫瑜,你怎麼發現這個類似宗教祭祀的詭異地方,可她話到嘴邊,卻咽了下來,隻是問,“侄兒在這裏麼?”
溫瑜眼中閃現一抹痛苦之色,卻毫不猶豫地說:“是啊,他在這裏。”
“七絕血煉大陣,巫王的不傳之秘,縱然深得他信任的黑衣衛,也無人會這個陣法。”北辰星嵐攔著曲寧萱,不讓她上前,又盯著溫瑜,一字一句道,“這個地方,你怎麼發現的,或者說,你為什麼對這裏如此熟悉?”
作為第三軍團的指揮官,北辰星嵐在前線呆了四十多年,對北方巫師的各種招數可謂了解無比,他說一,那就不會是二。倘若旁人在這裏,聽見他的判斷,定會二話不說將溫瑜抓起來當奸細處理。可這裏,曲寧萱是不會動手的,紫虛真人覺得溫瑜無論做出什麼事情都正常,戒備從沒斷過,卻在溫瑜沒有發難之前,絕不會出手。
溫瑜並沒有回答北辰星嵐的問題,他隻是打開囚禁怪物的石室大門,霎時間,曲寧萱、北辰星嵐與紫虛真人一同動手,曲寧萱是給溫瑜施加保護,而後兩者則悉數封鎖大門,束縛怪物,阻止他出來!做完這些後,他們才有空看關在石室裏的怪物是什麼樣子,可縱然做好了準備,他們卻還是有些心驚。
石室用粗大的鐵索關押著一個人形生物,看樣子很像人,體型卻是正常人的五倍不止。他渾身上下都呈現烏紫之色,好似服食了劇毒,又被水泡漲了一般。可這人無論胸前,兩肋以及耳後生出的骨刺都告訴大家,他並非想象中得那麼簡單。
與其說他是怪物,倒不如說,他是一件戰爭兵器。
曲寧萱怔怔地望著這個猙獰恐怖的大毒人,依稀從那鼓脹且灰蒙蒙的臉上見到了溫瑾的影子,想到這裏,她幾乎咬碎了牙齒,恨不得將巫王碎屍萬段。
“終究,還是走到了這一步啊!”溫瑜凝視已經喪失理智的溫瑾,竟露出一絲極輕極淺,卻無法忽視的笑容,隻見他不顧自己的危險,無視對方的嘶吼,緩緩上前幾步,雙手動作不停,令人眼花繚亂。瞬息之間,就仿佛時光湮滅,滄海桑田。
溫柔的乳白色光芒,散發死氣與陰鬱的黑色光芒在他與毒化的溫瑾之間交替穿梭,原本失去神智的溫瑾動作竟緩緩停下來,渾濁的眼球也漸漸恢複清明,身子更是在不住縮小。照理說,這是一件好事,可在場的人眼睛何等尖銳?他們都能發現,溫瑜的身子漸漸浮上綠色的斑點,顯然是傷害漸漸轉移到他身上。
保命絕技,同時也是傷人秘法——輪回道。
“師兄,你——”曲寧萱明知自己不應該打斷溫瑜,卻忍不住喊出來,北辰星嵐按住她,搖了搖頭,輕聲說,“這是他的選擇。”
曲寧萱見溫瑜神色平靜,無喜無悲,就知道北辰星嵐說得對,可如果要她選擇,她寧願溫瑾死去,也不要溫瑜出事,這種想法雖然自私,卻是人之常情,可……曲寧萱知道輪回道術法一旦用了,就無法打斷,隻能期盼施術者想到什麼程度,可此時的溫瑾縱然靈魂被束縛在體內,卻仍舊是一具屍體……她閉上眼睛,不忍看見最後的那一幕,北辰星嵐卻按住她,正色說:“他是你的師兄,你得好好看著他最後的時刻,這是對他的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