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靜謐,黑暗中的燼荒仿佛正張開著它貪婪的大嘴,饑渴地吸食著彌漫在空氣中的悲傷和憤怒,它喜歡這樣的負麵情緒,或者說這片無盡的燼荒本來就來自無盡邪惡的深淵,悲傷浸潤它的種子,憤怒化作一朵朵噬人的惡花。
“如果想明白了,就來林子的老地方找我。”
腳步在黑暗中隱去,蒼白的月光將少年的臉龐映得一片慘白,少年早已淚流滿麵,怪不得,怪不得自己不姓齊;怪不得,怪不得自己的阿媽看向自己慈愛的目光中總有一絲悲傷;怪不得……
“哈哈哈!為什麼!”林天仰天大笑,發散披肩,早就不見平日裏那副沉穩之意,宛若瘋魔。林天眼中布滿了血絲,淚水流滿了臉頰,浸濕了衣襟,散落了一地。是何人,在虛無中彈撥噬人的冥曲,是何人,在寂寥中吹奏流離的悲歌。
“我為什麼哭!哈哈!我要笑!為什麼我要哭……嗚嗚……”笑聲顫抖,變成了苦笑,最後變成了無助地抽泣,“阿爹……阿媽……”,“不!不!”少年緊咬牙關,握緊了青筋盡露的雙拳,一拳又一拳地砸在身下的岩石上,“砰!”,“砰!”,“砰!”……一拳又一拳砸出了少年的悲傷,一拳又一拳砸出了少年的憤怒,雙手早已血肉模糊,絲絲鮮血從少年齒間緩緩溢出,“嘀嗒”溪水蕩漾起一片漣漪,顫抖的波紋掃過閃爍的星辰,留下一輪血色的映月。“啊!”少年終於抽盡了所有的力量,頹然的身影癱坐在青石上,少年能清晰地感覺到有一隻冰冷的手插進了他的胸膛,攥緊了他搏動的心髒,將它與自己的身軀慢慢剝離,鮮血淋漓,紅色的血,紅色的夜,紅色的夢境。
……
少年仿佛穿過時光的迷霧,看到了那夜叢生的情愫。
幽幽的洛水從洛天都貫城而過,河畔商鋪林立,裝飾精美的畫舫徜徉在洛天之水,曲曲輕歌縈繞在這片醉人的繁華。
衣袖揮動,流雲暫駐,她在琴前彈奏著一曲《洛水》,眼眸低和,抖動的睫毛抒不盡她的美貌,“……望終日,不見親君;風襲占,沉情霞歌……孤霞啼,夜歿芳菲;洛水鳴,落盡芳華……”
一隻小船徐徐經過,佇立在船頭身著青衫的他看到了撫琴纖歌的她,那最美的的星辰光輝跌落在洛水之上,她也看到了他,那一夜,整個宇宙為他們閃耀。
……
猩紅的月華喚醒了血色的夢境。
院外傳來陣陣喊殺聲和呼救聲。
“老爺快走啊!我們擋不住啦!啊……”
“噗嗤”刀刃卷起一片片血肉,一抹又一抹的鮮血給這片深秋的院子帶來一種不一般的妖豔,一朵朵血花綻開在這寒意深秋,滿眼皆紅意,空氣中彌漫著血肉分離的腥味,充斥著燃燒凋零的落寞,這已是地獄,流淌著無盡的鮮血與仇恨。
世界突然安靜了,隻剩下這對行將遠去的夫妻。
“天哥,還記得那洛水河畔的一晚麼?”妻子晶瑩的眼眸望著丈夫,好像要流出水一般。
丈夫深深地注視著妻子,眼中的愛戀在那一刻成了永恒,“我記得,孤霞啼,夜歿芳菲;洛水鳴,落盡芳華,美人一笑解千愁呐……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