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前腳回到學校,曾拓便趕到。“我聽我爸說了,嚴重嗎?”秦澤拍拍他的肩膀:“皮外傷。”曾拓眼裏有火,:“敢在太歲頭上動土,真他媽不要命了。”秦澤正色:“以昨天的情形來看,對方並沒把我們當回事。他們動手本來是好事,否則我們還不能輕易拉出這條線,但危及小軾安全,這點是我沒有提前做好安排。”曾拓看了我一眼:“放心,我爸已經安排了幾個便衣跟著她。”我轉頭搜索了一下,確實有幾個麵孔從醫院跟到這裏。我沒有拒絕,萬一對方狗急跳牆真拿我這個小魚開刀,他們也不能不管我死活。我清楚自己幾斤幾兩,也從來是個不願意給人添麻煩的人。秦澤轉過頭來對我說:“你不用管別的,專注於這個案件的證據材料即可,我要贏便要光明正大地贏,有人若想使些肮髒的手段,我會讓他們付出代價。”我不在乎也不想問他太細節的東西,但我相信他。“好的,我回去洗個澡。下午去辦公室。今天開始我就不專門回學校了,找到突破口為止。”“果然,我看中的姑娘,就是優秀。”我瞪了他和旁邊笑得陰陽怪氣的曾拓一眼,揮了揮手就往宿舍走去,把時間留給秦澤和曾拓,想必他們有許多需要安排的事情。
下午秦澤和我帶好一些洗漱用品,便前往辦公室。路上他輕描淡寫地對我說:“昨天劈我那小混混,扔到青園後邊的臭水溝裏呆了一晚上。”我嘴角扯了一下,“真是惡趣味。”“不過丫當小混混也是當得挺沒出息的,十分鍾不到,知道的就全吐出來了。”“這種等級的小蝦米,能說出關鍵信息嗎?”“師兄給你上的第二堂課,聽好了。釣魚的人或許會把線放得很長,魚鉤不一定是單鉤,甚至看起來糾結纏繞。但是,隻要抓住其中一個點,耐住性子跟著線往上倒,不要扯斷魚線,一定會逐漸接近水麵的。”我點點頭,“看來你有突破。”“追到商務部,具體涉及哪些人還需要時間。不過會讓他們長個記性,我可不是我爹那麼一身正氣的人。”“你的文章可看不出來你這麼邪性。”“正義和善良一樣,是需要長出獠牙的。否則隻會任人踐踏。畢竟正是因為人性充滿了未知與瘋狂,世界才無法得到恒久的安寧。”“可你怎麼知道,你所堅持的是對的?你所對抗的是錯的呢?你的勢力與權力,你能保證它們永遠為你的善良與正義所用嗎?”“小河豚,你確實相當聰明又有洞察力。但我想,父親放手交給我,是因為對我有了足夠的信心。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走下去看一看呢?如果有一天我偏離了軌道,你叫住我,我就會回頭。”我沉默了兩分鍾,然後停住腳步抬起頭看著他,非常認真地回答:“今天我願意跟你走到這裏,是因為我認為值得。你想做的事,我想助你達成。我答應你,如果以後你走的路偏離了你真實的心意,我會叫住你。但是你也放心,我從不強人所難,如果那時你我理想已不在一處,我一定不會強留。”“前半句我很感動,後半句讓我覺得很淒涼。到最後,還是得靠我自律嘛。”他笑著揉了揉我的頭,我們加快了步伐。
接下來的兩天,我們都待在辦公室,一裏一外搭了兩張簡易床,林姨定時送餐過來。秦澤滿臉胡茬。我們終於在第三天,把全部卷宗仔細查閱完畢,把所有程序上和實體上的疑點和問題挑出來。果然案件最大的問題,就是在於款項流入流出軌跡始終未能查清,並且除了小秘書的口供外未有任何一項證據能夠直接證明周祥確實參與並主導這起事件。以現在的刑事審判要求來看,這樣的情形顯然至少屬於偵查不清,證據不足,無法定罪量刑的。秦澤邪魅地看著我說:“展現你歸納能力、邏輯能力、法律功底的時候終於到了。這份抗訴申請,我可就交給你來寫了。”“我斜了他一眼,那你要幹嘛去?刮胡子還是泡妞?”“哈哈哈,我得去過問一下這事兒到底涉及些什麼人,背後的原因是什麼啊。也差不多應該有消息了。隻要這個案子能夠正常重新進入司法程序,重新偵查肯定是必要的。”“好的,你給我兩天時間,我把材料寫好。”他拍拍我的肩膀,“這事兒辦完我得帶你出去玩玩,我家姑娘大好青春可不能總這麼在電腦前耗沒了。”我撇撇嘴:“誰是你家姑娘。”他大笑兩聲,徜徉而去。而我,開始埋頭擬定我人生中第一份非學術性專業法律文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