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簡點了點頭,不過還是回自己帳中,用冷水抹了抹臉,總算覺得人比較精神了。她回頭望了望自己的營帳,見蘇羽已經著人將從洛梅洲帶來的一應物事都整齊地放在她帳中,便重新出帳,向大帳而去。
兵部尚書原嶧並不是特別好對付之人,蘇簡與他打過機會交道,隻覺得此人立場不明,卻又極善於左右逢迎的,不是個好對付的人物。“打起精神!”蘇簡心中對自己命令道,然後又拚命甩了甩頭,想將一切無關的念頭都甩出腦海。然而一進大帳,她立即眼前一亮,叫道:“原征!”
來人真的是原征,隻是他依舊穿著侍郎品級的衣飾,見了蘇簡,臉上堆滿了笑,打趣道:“恭喜武侯,賀喜武侯!”他早已得信,知道文衍與蘇簡“駕臨”神武大營,馬上封侯之事。
“原征,怎麼是你來,我聽人報說是兵部尚書!”
原征哈哈一笑,道:“是代理兵部尚書,你手下少聽了兩個字!”他雙手抱拳與蘇簡見禮,兩人見麵都極是欣喜,蘇簡笑說:“怎麼原征,原老爺子終於放心讓你主事了?”原征微微怔了怔,笑道:“瞧你說的——”他心中暗暗歎服,雖然多日未見,可是蘇簡依然見機極快。他的叔祖原嶧對外稱病,因此推了他出來代理兵部,其實原嶧老狐狸的心思是,一朝天子一朝臣,永徽帝用的舊人,到了文衍帝這裏,卻未必能合新帝的心意。因此原嶧幹脆安排出身神武大營的侄孫出麵,自己隻在幕後稍稍指點,希望原征能將原氏一族早日支撐起來,也是用心良苦。而這一切,到了蘇簡這裏,竟然被她輕易就道破了。
“怎麼樣,武侯大人,天京已然亂成這樣,你又千裏迢迢趕來攪局,怎麼樣,有什麼指示要給我輩的?”原征開了開玩笑。
蘇簡與原征密議許久,將近半夜原征才離去。蘇簡自忖已經強撐了一日兩夜,已經是強弩之末了,她撫了撫心口,回到自己帳中,才終於有機會解下身上的軟甲,準備更衣沐浴。在暗崖練兵以來,她已經習慣了在兵營之中自己照顧自己。
進帳稍微收拾片刻,蘇簡突然注意到,帳中物品的擺放似乎有些不同了。她突然警覺,叫過帳外的衛兵詢問了一圈,卻得知沒有閑雜人等進過她帳中。蘇簡重又回到帳中,重又看了一遍,竟發現是她著人從洛梅洲帶來的幾個香椰不見了。蘇簡一下子呆立帳中,腦中亂哄哄得,卻始終響著一個聲音:“難道是他?”
香椰在洛梅洲普遍出產,一年四季都能嚐到,平日裏暗崖的士兵也都采來當做飲品。當日蘇簡得訊打點行裝之際,不知為何,竟然收拾了三四個香椰命人帶著。蘇羽等人還曾笑問她為什麼要帶,本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
是啊,為什麼要帶啊?隻是因為他當初一句話麼?
那時蘇簡還是個男裝的小子,因為寒衣一事到法堂寺募捐,無意之中邂逅永熙,兩人在街市之中走了一陣,直到遇見一個洛梅洲老者開設的小攤,出售這樣一個一個的香椰。永熙當日說什麼來著?
“多年以前,曾隨五王兄去過洛梅洲。當時我覺得那裏水質不好,沏茶不香,每日隻飲這香椰盅解渴。因此見到此物格外驚喜。”
而自己當時也不曾多想,隻是帶了這幾隻香椰,卻從未想過,要親手將這些交給永熙。
難道,真是他來過了麼?蘇簡想著,漸漸坐倒在榻上,整個人變成一座雕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