濰城,位於四通城以南,說是城,城卻不大,城中也就三四百戶人家。
但此地風景秀麗,而且又北臨淮河,水路便利。凡是來附近做生意的客商,隻要乘船的,都會在淮城轉貨,還有平時北邊如果有人要往四通城,也會先坐船到淮城,再轉官道。
平時來往的商客多,客棧自是不會少。
四同客棧,作為濰城最大的客棧,平時自然不會顯得特別冷清。
要說這四同客棧,平時大家私下也會議論一番。
原本這客棧舊址本是一處私宅,家住姓林名申,是這邊做陶瓷生意的,雖說不是大富大貴,家底卻也殷實。
以前邊關有位領軍遊至此地,看中這座府邸,想高價買下,但家主百般推脫,後來那領軍親自登門相談,最後也是不了了之。
但兩年前,這林姓人家突然舉家搬到的江南,將這處宅子留給了現在的掌櫃。
據說有人曾看到現在客棧掌櫃曾攜一小童登門拜訪,那林申不僅親自出門相迎,態度非常恭敬,後又親自送兩人至淮河旁。
市井謠言,千人有千語,一直這般杜撰過來,杜撰之言也就占了九分。
淮城裏一些中年老婦早將各家的家長裏短說了個遍,本正愁沒話可聊,所幸遇到這般不清不楚的事情,自是興趣盎然。這話題經久不衰,倒也在情理之中了。
隻是那少女雖說來此已有好幾個年頭,平時也顯得溫和,但她言語較少,性子總的顯得有那麼點清高,平常大家見麵,也就是含著笑點個頭的交情。所以雖然私下好奇,但也不好當麵問她。
這般下來,傳言自是一日比一日多,一條比一條誇張,到了後來,這些傳言都成了笑談。隻是二八之年的四同客棧掌櫃,倒真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
安慶十四年
這一日,正值中伏,暑意正濃。
正午
淮河岸旁的垂柳枝靜靜的垂在河中,偶爾有微風吹過,湖麵才會泛起一絲絲漣漪。
河畔的石路上是全是些本地的瓜農,一輛農車裏,瓜卻也隻是少半車,最近瓜下的多,淮城的瓜農更多,隻是一般瓜剛下田不就就賣到了外邊。
附近外地客商多,這種天氣,瓜也好買,而且哪些客商大都家底殷實,買個瓜也不會怎麼計較,本地瓜農也就是從自家口裏省出來的一些,買給這些人賺個好價。
這要是早幾個時辰,附近還有一些外地來賣雜耍的,賣瓜也不會沉悶,此時太陽正毒,這人都回了家,這時總歸是覺得冷清,一群鄉親把話都聊了個遍,到最後總是無聊,一些靠著樹都已經昏昏欲睡,一瓜農幹脆切了瓜自己嚼起了起來。
這邊吃罷,拾起地上的半片瓜皮隨手剛要扔進河裏。
這當頭,卻見水麵盡頭上浮起一隻小船。
淮河多急流,雖說到這裏水勢已顯得極為平緩,但是即便本地漁翁出門釣魚,也不會用這樣小的船,以這邊人對本地河神的脾性揣度而言,這種小船在十裏外的青桐灣早給那裏的渦流翻了個個。
而此時這船就似那馭風而來,來的極為迅捷,這邊還沒細看清楚,船就已經到了近前。
船是普通的山木船,船不大,上有一個涼棚,船前一紮須大漢,麵目四方,身著青色布衣,腰帶已經解了放在一邊,衣襟處有幾點水漬,棚頂盤坐著一白衣男子,年紀不大,也就雙十之年,麵目清秀。
兩人剛到岸邊,這白衣男子伸了下腿,接著就躺了下去,在眼前揮手遮了下太陽,自顧自道:“這前幾年來時,這天也沒這般熱啊,我那邊呆的爽快,就這麼一件小事,你非要拉我一起來遭這罪,世風日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