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1 / 3)

在卓金大陸的劍聖和大魔導師剛剛光臨過的城堡遺跡裏,宋凡之正施施然負手而行。

“愚雖一向在武當山閉關清修,亦曾聽聞西域有胡楊樹,‘生而不死一千年,死而不倒一千年,倒而不朽又一千年’。你看這胡楊木做成的柱子,不知曆經多少歲月滄桑,至今依然佇立。”

他轉頭看了一眼正恭謹地跟在身後的錢寧:“世間修道者多如牛毛,成道者稀如麟角。除卻資質、悟性不談,不能持之以恒乃是許多修行人之通病。你向道求道之心若能似這胡楊樹一般堅韌,吃得大苦頭,耐得大寂寞,何愁大道不成?”

錢寧知道他是勉勵自己,連連點頭道:“是!學生……哦不!小人謹記在心。”

宋凡之並未答應傳他道法,也未說要收他為徒,錢寧本與他說話不敢再自稱“我”字,想自稱學生,卻又覺得不妥,於是改口自稱小人。

宋凡之也不在意他怎麼稱呼,一邊遊目四顧,一邊緩緩踱步,似乎不急著去追人了。

這個四方形的古城並不大,東西兩麵殘存的城牆隻有約三百米長。宋凡之帶著錢寧很快就在城內繞了一圈,隨即在城東那三間瓦房處站定腳步,饒有興趣地打量著,不知在看些什麼。

三間房裏麵都空空蕩蕩,一目了然,似乎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

錢寧在後麵奇道:“道長!這座城有什麼古怪嗎?”

宋凡之搖頭道:“此城倒是無甚古怪之處,隻是愚想不明白,此處離水源甚遠,當年誰人在此沙漠中建城?既然建起,又緣何棄城而去?看這三間瓦房,依稀有漢代風格……咦?”

錢寧聽他提到漢代,不禁咂舌道:“這麼久?想不到這座城如此古老。”

卻見宋凡之微一招手,一片什麼東西從沙礫裏麵飛入他的手中。錢寧心道:那是什麼寶貝不成?轉到宋凡之身側定睛看去,隻見那是一塊色彩絢麗的布,上麵繡有幾個隸字。錢寧好歹也在大明呆了十多年,隸書還是認得的,出聲念道:“昌樂光明?”

宋凡之道:“此乃漢錦,想不到在這裏還能見到。”

說著又是一招手,又一件物事破土而出,飛入他的手中。這次是一片木簡,寫的卻是小篆,錢寧看不太明白了。

宋凡之掃了一眼,淡淡道:“果然不出所料,此地乃是樓蘭。”

“樓蘭?”錢寧是乘船從海路來到大明的,對西域沒有什麼概念。此時聽宋凡之說出樓蘭兩字,他也搞不懂是地名還是什麼,隻是依稀覺得聽來有些熟悉。“小人好像在哪裏聽過這個地名……”

宋凡之笑道:“此非地名,乃當年西域一國名爾。‘黃沙百戰穿金甲,不破樓蘭終不還。’,你既來大明多年,可曾讀過此首唐詩?”

錢寧恍然大悟,道:“讀過讀過!這是王維……不對,是王昌齡的詩,很有名氣,讀起來很有氣勢。很豪邁……”

宋凡之點頭道;“昔日西域三十六國,唯此樓蘭聲名最著。太史公在《史記》中亦有記載。你往日裏隻顧傳教,不曾通讀經史子集,隻窺得我中華文化之皮毛。日後須得多下苦功學習,否則於道學一途難有著力處。”

錢寧聽著有點莫名其妙,怎麼修道還要讀那麼多東西,卻也隻能點頭應是。

宋凡之對這樓蘭遺跡似乎也沒有太大的興趣,又攝起幾樣物件,或是古錢幣,或是字紙,或是竹簡,略略看過後,一揮手又將它們毫發無損地擲入地下去。

轉頭看了北邊一眼道:“北麵那條河流,想來便是孔雀河了。奇哉!炎炎烈日之下,竟有邪物出沒。錢寧!你怕不怕僵屍鬼怪?”

鬼?這光天化日的會有什麼鬼?錢寧愣了一下,心想你神通廣大,有你在身邊,就算真有魔鬼我又有什麼可怕的。當下搖頭道:“不怕。”

宋凡之微笑道:“如此甚好。若真修道人,一生不知要經曆多少艱難險阻。你既有心學道,又不怕鬼,正好曆練一番。”

說著右手袍袖朝著錢寧一揮,可憐以錢寧比宋凡之還高出一頭的個子,被他一揮之下,偌大的一個人竟然轉眼間在原地消失無蹤。

錢寧自己則是覺得隨著宋凡之揮袖,腦袋暈了一暈,不自覺地閉了閉眼。

然而就這麼一眨眼的功夫,自己人已經不在那古城內了。再睜眼時,眼前出現了一條“嘩嘩”流淌的小河。

這是幻境?還是他一揮手把我送到他說的北邊的什麼孔雀河來了?

錢寧撓了撓頭,一時間暈乎乎地不明所以。看著清澈的河水發了會呆後,這才想著轉頭看看背後有什麼。

於是,他轉身。

然後就不可抑製地眼睛睜得老大,嘴巴也張得老大,足足好幾秒鍾後才發出一聲極淒厲極驚恐的尖叫:“啊……”

眼前正有一隻鬼——準確地說,是包著黝黑幹枯人皮的一具骷髏——赫然就在他的身後,猶如死魚眼睛一般的雙目燃燒著兩團青中帶白的火焰……

巫妖摩裏斯很難受。

他不記得有多久沒有見到陽光了。

而且是沙漠地帶如此毒辣的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