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3】客卿(四)(1 / 2)

四九之期一到,蘇白便出了藥房,許是被藥氣熏了太久,這鼻息間若有若無的總是聞到那一股子藥味,愣是叫這味道持續了大半年,當然,這是後話。

且說蘇白離了藥房,因著掛了個客卿的虛名,一出來便占了這便宜領了份供奉,回頭赤九煉便開始傳她口訣心法。

這套心法於如今的蘇白而言並不算難,不知是不是當初應那古妖鬧出的幺蛾子,眾師一事的洗刷,亦或是她本身就悟性不錯,不足一月便學得有模有樣,而赤九煉與秋白君的婚期也再等不及緊接著給辦了。

婚宴那天,頂著客卿名頭的蘇白竟也出席了,這事讓赤九煉心底那久凝的疙瘩多多少少釋懷了許多,或許這就是當局者迷的道理。

在蘇白看來,她既借了人家客卿由頭,受了赤九煉這份禮,還與他之前,自然不好駁了主人家的顏麵,既一日是這客卿,哪怕名不副實,多少也得有點客卿擔當,穀主大婚,出席這是必然。

而赤九煉看待這事卻不外乎還是帶著那一層有色眼鏡的,她來,則代表著他布衣子來一般的想法,多多少少能讓赤九煉心底好受許多。

從靜下心以來,蘇白看待事物便有了另一層新的界定,或許是心境上更上一階,又或者僅僅是旁觀者清,如今看赤九煉感覺也再不同往常,瞧著赤九煉這些日子以來眼裏總無意間流轉的愧疚,總叫她莫名的聯想到自己,如今想來又何嚐不是一個理。

自己過去自然也是和赤九煉前輩一樣的,因著當局者迷,便有許許多多自找的煩惱困惑著自己。

就像是師傅其實從未念過要他還什麼恩情。

就像是當年即便自己趕過去了也救不了師叔。

人非聖賢,豈有不錯。每個人都有自己悔不及當初的時候,卻多半選擇一頭紮進去,深陷其中而不得自拔。

赤七煉想要去彌補那些年的過往沒錯,可他終究卻沒有看透,深陷其中允自困擾。

若是換做是她,過去的她必然跟赤七煉不相上下,殊途同歸的不外乎都是一頭紮進裏麵,再陷入其中的盲目感,可如今她真靜下心來了,也才意識到,往往太多的俗世煩擾恰恰是最沒有必要的。

先不說蘇白需不需要赤七煉這麼做,即便是需要了,那也是她蘇白的事,再怎麼整理,也是攏不到早已仙逝的師傅那頭去的,畢竟師傅收她為徒之時,早已了斷了赤九煉這份情誼。

如果非得將上一代的恩怨歸溯到後代的身上,那也該是月隱師兄的份。

她與師傅之間其實早已歸攏到了複興鬼穀、力護幽姬這倆任務之中,仔細她並非師傅最親之人,若是當年師傅能夠得知真相,曉得自己的親生兒子一直遠在天邊近在眼前的話,這獨獨的關門弟子斷不是她當得了的,當然,如果當初這一切不是這樣造化弄人,師傅或許並不會落得那般下場,即便修真之路荊棘多凶,最次也逃不過膝下承歡的美好記憶。

或許當真是她真的靜下心來了。

如今想到這些,也不會情緒被拽曳著波動,就像是真的跳出了這個圈子,站在一個不偏不倚的角度重新審視一般,自然也看得更清楚,更透徹。

此時,她約莫有點理解當初彼女與她說的有關師傅的話語,仔細卻又有些可笑,她並非蘇尚清,理說師傅的因果是不該在自己身上結下,偏偏自己卻是那天道中的異數,雖她如今仍不知自己重啟這一世以前的那一生究竟是如何活過的,也不知那時候又是如何橫插在師傅原本應該與蘇尚清糾結在一起的因果之中的,但她現下多半是信了彼女的話,想來那一生必定真是今生的師傅欠了她的,故而今生才叫師傅碰到了她這倒黴催的徒弟。

看來岸君說的沒錯,該懂的,該明白的,早晚一天而已,到時候就自然明白。這所謂的到時候,真是因緣際會,百感交集之後的最是一念之間啊!

若不是她早已入了道門,此時此刻的頓悟,隻怕她都斷不會懷疑自己更像是個佛修了。

想到佛修,不免想起當年那個怯懦卻緊緊抓著她衣袂的孩子,之前的那些悵然,曾感歎自己實力不濟,幫不得他什麼的愧疚,此時便也清明了。

其實也對,當初是當局者迷,如今跳出來一想,便真的透徹了。

幫得,卻視而不見,適才心中有愧,而幫不得時,隻能說明她並非和尚這一劫的因緣,又何須懊惱?

雖她一直以為自己是個不圖回報之人,仔細當初自己深陷其中之時,又何嚐不是有所圖之人?

僅僅因為當年這孩子年幼時她幫搭了一把,後在修行途中再相遇時自然而然想著要去再幫一把,無非是圖個答案罷了,一個既然幫了就幫到底的答案,適才讓自己陷入一個怪圈之中。

過往裏的事,如今看得相對透徹,便也清楚太多,自己過去不少誤入迷途的想法與做法,一瞬間,她竟有種似是一夜長大的錯覺,仿佛過去的自己真真是個稚嫩的孩童,當然,她如今興許也不見得了悟多少,修真茫茫路,這份沉澱或許再不久的將來又會被推成過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