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江南小鎮(1 / 1)

纏纏mian綿的流水,淅淅瀝瀝的碎雨,衝刷著小橋的石板。淡淡的柳絮,稀疏的梧桐,藏不住行人的離愁。空空蕩蕩的場院,停在路的盡頭,幽怨的笛聲隨著輕起的風聲搖曳。沒有人願意駐足聆聽,每個人都懷揣著自己的心事,哪有心情為別人停留?

空空蕩蕩的場院裏,懸著她一顆空空蕩蕩的心。笛聲很輕,藏在細碎的雨中,仿佛已與那淒美的江南雨景融為一體。微微顫動的手指,是她無聲的舞蹈,細不可聞的氣息,隨著笛聲律動,是她有聲的悲傷。一尺一寸間,她吃力的挪動著自己的手指,仿佛那指尖連接著一根根絲線,竭力想把腦海中淩亂的片斷,一點,一點,聚攏起來。

依稀可見他的背影,他的眼神,他手中的刀,淩亂的雨點,急促的雨點,他的腳步,他急促的喘息聲……

那是一種怎樣的感覺……仿佛記憶中殘缺了一片,明明腦海裏有這樣的場景,卻仿佛隔著一層薄薄的霧,可以觸及,卻始終看不清。那一次次試探的觸碰,就像洶湧的洪流,一次又一次的衝擊著那記憶的傷口。

一切的一切,就在那一秒的前後,形成了永恒的斷層……

窗外的雨,越發濃重了起來,仿佛要和她記憶中的場景聚攏在一起……

滿地的碎花,是暴風雨肆虐過的痕跡,當昨夜的鬱香化為滿地的殘香,當歎惋花的易逝,雨的無情。誰懂,恐懼年華易逝的少年有多少愁緒。拈花,一笑,露水,正凝,在陽光的照耀下閃著熠熠的光輝。透過花叢,她看到了他的眼睛,透過他的眼睛,她看到了未來的自己。緣份,冥冥中存在緣份嗎?每個人的人生是否都有一根線在牽引著命運的軌跡。

可是他的臉是怎樣的,匆匆抬頭間隻看見了他的背影,不是很寬闊的肩膀,一身粗麻做的衣服,還有一雙草編的鞋,可他走路的樣子是那麼優雅,帶著節奏,徐輕徐重。他,有著怎樣的命運?

雖然有很多期冀,可她知道那刹那的美麗,終究隻能成為記憶的場景…她是名門之後,而他是凡夫俗子,他們的生命注定沒有交集…出身名門,是幸運的也是不幸的,他們在別人驚羨的目光中長大,衣食無憂,可又有多少人知道,他們沒有選擇自己道路的權力!那種他的自由隻能存在於夢裏。

他的背影,他的眼睛,深深刻在了她的心裏,可他的臉,卻始終看不清晰…不知什麼時候,那張臉深深的刻在她心裏,興許是不久以前,興許是很遙遠的從前,可是為什麼就是想不起來呢…

笛聲斷了,斷在那缺失的記憶裏。她那空洞的眼神裏,映著窗外的景色。窗外依舊是細細密密的碎雨,隔斷了她的視線,隻有那淅瀝的雨聲,鑽入了她的耳中,悠揚的曲調仿佛要將她帶回從前……

她的記憶裏,又出現了他,仿佛自己和他很熟悉一樣,以前的回憶都隻是像無聲的默片,現在卻增添了聲音。耳邊,還是那悠揚的曲調,時而高亢時而低回,徐進徐退,長短有致,氣聲笛聲雨聲都完美的融合起來了。她用雙手托著下巴,靜靜地坐在那兒看著他,聽著那動人的曲調。

“好厲害啊,”她莞爾一笑,說道,“可以教我吹這首曲子麼。”他放下了笛子,說:“來,你隨我到一個地方。”

他難道是一直那麼寡言的麼,好像對每句話都那麼珍惜,從不會多說一個字,這樣悶悶的,不會很難受麼。

此時,她早已忘了要學笛的事情,腦子裏塞滿了了對他猜測的種種。

不知不覺,他們已經來到郊外,一望無際的花海,在淡淡的風的吹拂下,蕩漾著美麗的波紋。彩蝶紛飛,當它在花朵上駐足時,激起一朵朵浪花。她看得癡了,心裏思緒紛飛。

還記得當初的相遇,是在那片花叢麼?是在哪兒,她目光觸及了他的眼睛,然後被他深深吸引,這份回憶隻留存於她心中,是她一個人的甜蜜。而此時,他將她帶到這裏,難道這就是冥冥中的注定?

“到了。”他指了指眼前的竹舍,對她說道。

還是那麼沉默寡言啊,她微微的一笑。眼前的美麗景色,仿佛又變得不那麼重要。

突然間,他抓起了她的手,撫mo著她手掌的紋路,用他的指尖去觸及她的指尖,十指相對。她怔了一下,然後將她的手指與他交叉在一起,微微的用力,仿佛要留存住這一刻的美好。

他笑了,在她的腦海中第一次出現了他的笑容,“芷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