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表演之後，我發現古歆真的在練瑜伽。
有一次我去她的服裝店玩，她和顧客在做生意的時候，我閑著無聊，就玩弄她的手機。結果發現她下載了好多關於瑜伽的軟件，那些模特都有著魔鬼般的身材，前凸後翹，細胳膊細腿的，宛若一隻亭亭玉立的荷花。估計每天都在勤快練習吧，看來她這次是吃了秤砣鐵了心了。
“你怎麼偷看我手機啊？”古歆已經做完一筆生意，看到我在玩她的手機。
我點開了一個瑜伽動作的視頻，正看得出神。“我無聊嘛！你真的在練瑜伽啊，有用嗎？”
“我每天都有練習的，感覺是沒有什麼用，也許再堅持久一點就會有效果。”
“我覺得你眼光還真特別，聽說那個李清景家裏是開銀行的，典型的富家公子，你覺得有希望嗎？我覺得那種背景的，不太好追。”我想起前幾天我的同桌何言跟我說的話，他以前和李清景讀一個小學，對他很了解。
“真的啊......”古歆的語氣裏並沒有顯得有多驚訝，好像李清景就應該是富家公子似的，她還滿麵笑意地著說，“我就說你眼光有問題啦。那我更要好好練習了，有一個好身材才更有優勢。”
李清景的背景沒有成為她的壓力，反而成了她的動力，我就知道會這樣。
若是癡心於伊人，哪怕是刀山火海，也會像猛獅一樣一往直前。古歆就是那種人，不撞得遍體鱗傷就絕不回頭。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個夢，在夢裏我變成了一團空氣，狀如寒冬裏吐出的煙氣，透明而飄渺，卻能若隱若現地看到靈動的舞姿。
我飄啊飄，飄過一個山坡，落在一戶農莊外，有一個頭發豎得很高的少年坐在豬圈的欄杆上，那是黑夜裏，我無法感覺，也分不清是不是山風把他的頭發吹得這樣好看，他仰著臉龐，認真地數著天上的星鬥，墨眸一閃一閃。
那是多麼似曾相識的一張臉，一張令我懷念的臉，也是一張令我憎惡過的臉。
“小朱，是不是你？”我顫抖的聲音在呼喚，就像我此刻顫抖的形狀。
認真數星星的少年停下來，愣愣地轉過頭，他並不是小朱，小朱沒有那麼粗的眉毛。
小朱隻數過豬，他從不數星星，或許是在夢裏，所以才不清醒。
我以為少年聽到我的召喚才轉過頭來，但他卻四處張望，尋尋覓覓，他根本看不見我，也聽不見我的聲音。
幸好他聽不見，夢裏居然也會認錯人！
突然，山那邊有一隻狗吠叫起來，驚動了豬圈裏的豬，睡得不安穩的豬開始騷動起來，最後竟衝破闌珊，漫山遍野瘋狂奔跑著，仿佛在找尋一個靈魂的出口。
那個少年在星光下追趕他的豬，我卻被他的背影吸引住，我這隻貪婪的空氣也想再看一眼那個少年，便拚命一樣追趕他。
可惜，雖然是一隻來去自由的空氣，我在夢裏跑步的速度卻依然糟糕，無論怎樣拚命，卻始終追趕不上那個少年。
我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他們越過一個山坡，走向新的山穀。
等我終於以龜速爬上他們跑過的山坡時，前方的豬群和粗眉少年已經不見了，孤寂的山野間，隻剩下我這隻可憐的空氣，連影子都沒有。
我抬起頭，才發現他們已經追趕到夜空裏去了，少年變成了一掬新月，豬圈變作了無數星鬥，星星在跑，月亮在追。
我跳動著我虛渺的身體，卻無法躍上空中，無法再清晰地看到那張有著粗眉的臉龐。
為什麼剛才還是聚在咫尺，突然卻星散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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