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拔宏一時不語,過了會才沉吟道:“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逆洄從之,道陰且長。逆遊從之,宛在水中央。”
這是一首著名的古詩開頭的一段。詩句意境甚是淒美,透著詩人追求意中人而不可得,希望見到意中人的深切感情。李宛兒何嚐不明白他的心意呢?但是她……唉!這教她怎麼辦?李宛兒避開拓拔宏的眼神,眼角瞧見廳中那盤正盛開的海棠花。靈光一閃,忽然娓娓道:“曇花很特別的,總是在黎明時分,朝露初凝的那一刻才綻放。你知不知當中的源由?”拓拔宏不知李宛兒為何莫名其妙地說起花來,訝然搖頭表示不知。李宛兒道:“那是一個傳說。”
相傳曇花原是一位花神,她每天都開花,四季都燦爛。她還愛上了每天給她澆水除草的年輕人。後來此事給玉帝得知,玉帝於是大發雷霆要拆散鴛鴦。玉帝將花神抓了起來,把她貶為一生隻能開一瞬間的曇花,不讓她再和情郎相見,還把那年輕人送去靈鷲山出家,賜名韋陀,讓他忘記前塵,忘記花神。
後來那小夥子忘記了花神,可是花神卻忘不了小夥子。她知道每年暮春時分,韋陀尊者都會上山采集朝露為佛祖煎茶的,於是她就選在那個時候開花,希望能見他一麵,就一次,一次就夠了,隻可惜的是,春去春來,花開花謝,韋陀從未出現過她的麵前。曇花一現,隻為韋陀。所以曇花又名韋陀花。
最後李宛兒道:“這便是曇花的故事了。從中你能明白些什麼?”
拓拔宏也聽得入神,過了一會方才搖頭歎道:“花神癡情,玉帝可惡。如是我的話,我就有情人成眷屬了。”
李宛兒道:“這也說明了仙凡有別,兩人終歸不能走在一起,開花結果的。就像你我一樣。”李宛兒點出自己的意思。
拓拔宏上下打量李宛兒,笑道:“這怎樣作比呢?莫非宛兒真是仙女不成,不能跟我這凡夫俗子有結果?”
李宛兒慍道:“你這人怎沒有正經?他們兩人是異類,怎樣匹配。我,我……我們是兩類人,就像水和油不可能混在一起,永遠也不可能走在一起的。唉。罷了,你這人總是說不明白,你自己好自掂量吧。”低頭不再理采拓拔宏。
拓拔宏收起笑意,肅容道:“無論宛兒是山精妖怪,抑或是天上仙子也好,我也不會放在心上的;倘若有人敢來阻撓,我便見神殺神,遇佛殺佛。”手作刀狀劈向虛空。李宛兒見拓拔宏心誌如此堅決,唯有說過另一件事情了。
李宛兒道:“我本不願過問你這件事的。不過它是有關天下蒼生的命運,我隻能不自量力跟你說說了。”
“你是不是決心南征?”
拓拔宏一愕,不知李宛兒為何說起這件事,便點點頭。李宛兒道:“你能否改變心意?”
拓拔宏道:“為何?”
李宛兒:“利弊早在你心中,我又何必多說。我不願天下蒼生為你一己之私而蒙難。”拓拔宏沉呤不語。
李宛兒續道:“人說凡人隻想今天的事,愚人則盡記著昨天的事,隻有智者才胸懷廣闊想著明天以至一年或十年後可能發生的事,從而為今天定計。莫要等到分出勝負,錯恨難返時才去看那結果。”拓拔宏知道李宛兒是勸說他不要為了眼前的利益而草率南征,否則追悔莫及。如今想來這次南征自己的確是有些頭腦發熱冒進,但是事已至此,難道要自己自打嘴巴,出爾反爾,失信於群臣。那以後自己如何服眾?
拓拔宏猶豫不決,拿不定主意。李宛兒見拓拔宏已動心了,心中暗暗高興,也不再打擾他了,移步到大廳口,好讓拓拔宏一人細細思量。
“砰”“砰”“砰”屋外上空放著煙火,新年又快到了。七色煙火美麗燦爛,點綴著漆黑的夜空。李宛兒心想,等到真正的太平盛世來臨,這世上再沒有烽煙紛爭,大家一起來看這絢麗的煙火季節不知多好啊。生在這群雄割據的時代,平民百姓隻不過是梟雄們用來爭霸的工具,說來何其不幸?如今你們的命運隻在屋內那人一念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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