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意外
看著出現在停車場中的人,晏子默微微笑了下,眼神有著意料中的了然。
樂凱站在燈光照不到的地方,一身黑色衣裝,如鬼魅一般在暗處打量著晏子默,清楚地將晏子默的神情收入眼中,唇角勾起抹冷酷的弧度,眼中也折射出冰冷的銳利光芒。
“看來你對我的出現並不意外。”樂凱一手插在大衣中,一手拿著煙道。
“隻是簡單地猜測了一下。”白天送沅雅去與莫醒彙合後,晏子默便回到事務所,在正常的時間下班,然後開車回家。
今天是他與沅雅約好警方保護的最後一天,雖然對方有了行動,但這次的對象卻換成了夙沙玖蘭,略一思索,晏子默便猜想這其中也許另有目的。
“看來你的猜測準確性很高。”樂凱頓了下,“你不妨再猜猜我來的目的是什麼?”
“看樣子不像是來抓我去威脅玖蘭的。”
微笑了下,樂凱撚熄手中未吸完的煙,向前一步,燈光投射到身上,卻模糊了他的臉,看不真切。
“你很冷靜,難怪發生這麼多事,除了警方,夙沙玖蘭卻沒有任何動作,你是個令人放心的家夥。”這句話不含任何誇讚的成分,微笑中甚至多了股如冰般寒冷的尖銳。
“我是他的朋友,卻不是他的弱點。”
“是不是我們試過就知道了。”又上前幾步,晏子默可以清晰地看到樂凱的臉,“聽說你當過兵?我也知道一個兵,身手很厲害,我們十幾個兄弟都折在他一人手裏,就不知今天你能不能逃出這裏了。”
樂凱一邊說著,人已經欺到晏子默近前三步遠的距離,話未落便起身一腳踢來,堪堪要沾上晏子默外套時,晏子默側身一閃,同樣起腿一腳踢過去。快速地接觸後,晏子默落腳,回身一拳打過去,右手雖不靈活,但左手出拳的速度同樣幹淨利落,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
樂凱人身後退,略偏了下身,以掌抵住晏子默揮來的一拳,沉悶的一聲,可以想象這一拳的力度毫不比常人的右手弱。
借勢向後退了步,樂凱冷冷笑看著神情無任何變化的晏子默,那雙漆黑的眼眸此時精亮如寒星。
打鬧似的交了幾下手,樂凱心中已略為肯定,晏子默右手的傷絲毫不影響他整體的靈活性,這讓樂凱不免來了興致。
心中想著,攻勢一變,出手便不再留情,動作間虎虎生風,每一下都直擊對方要害。
晏子默依然不為所動,勢更沉,力更穩,將樂凱的拳腳擋得滴水不漏,間或揮出幾拳,都險險擊在樂凱的要害上。
重重一拳擊在樂凱肩頭,晏子默停下手,看著瞬間斂去自己全身煞氣的樂凱。
“看來你的身手也不差,不過右手好像不大靈便。”試探性地問道,樂凱心中已經肯定眼前的人就是當年邊境遇上的那個特種兵,剛剛揮拳轉身時那個眼神,深沉犀利,眼中隻有目標,清晰冷靜,那個眼神樂凱這輩子都不會忘。
“舊傷罷了,謝謝關心。”這時晏子默仍笑得出來,溫雅的笑容與剛剛出手時判若兩人。
“我找那個兵很久了,聽說你也當過兵,不知是不是我要找的人?!”
“不管是不是,兵永遠是兵。”一語雙關,晏子默聲音略冷。
聽出他的言外之意,樂凱冷冷地諷笑了下,“兵與賊也可以成為朋友不是嗎?”
沒有回答他的話,晏子默站在原地。
“希望我們下次見麵時,我可以聽到不一樣的答案。”語畢,大踏步向外走去,今天的任務已經達成,樂凱不得不承認,憑他一人之力,不玩些手段,很難將晏子默擺平。
既然已經確定了晏子默的身份,那……剩下的事不妨就交給官諾自己處理,他還要處理將要運出公海的那批貨,一絲都不能放鬆。
看著樂凱的背影消失在停車場內,晏子默拍了拍染上灰塵的外套,一邊思索,一邊向電梯走去。
情況遠比沅雅預想得嚴重,夙沙玖蘭幾處重要的生意場發生不同程度的械鬥,雙方各有死傷,受傷較輕的人現在還留在警局裏錄口供,但無論警察怎麼問,都問不出一句話來。
夙沙玖蘭對於發生的事沉默以對,臉色深沉得看不出對此事有何感想,沅雅卻感到一股山雨欲來前的寧靜。
接近午夜,抓回局裏的人始終不肯鬆口,沅雅見大家累了一天,臉上難掩疲色,便囑咐先把人關起來,大家回家好好休息一下,明天再繼續。
一陣清脆的門鈴聲打破夜的寂靜,晏子默打開門,看到沅雅一身寒意地站在門外,眼中出現抹詫異,隨即了然地微微笑了下。
“忙完了?”
沅雅搖了搖頭,“今天是最後一天。”約定保護晏子默的最後一天,中途若不是因為夙沙玖蘭那邊出事,她不得不走開,想來今天她都會呆在晏子默的事務所,她來隻是想確定一下晏子默有沒有發生什麼事。
這個人啊……真是驕傲!晏子默想著,眼中卻湧起抹寵溺。
“進來坐一下吧。”晏子默拉過她的手,將人帶入客廳。
踏入客廳,意外地看到客廳裏坐著位客人。
一身端正的陸軍軍服,帽子放在客廳的茶幾上,看到沅雅進來,起身禮貌地向她微笑了下,真誠、清爽,是個很陽光氣質的男人。
“很晚了,我先告辭了,學長,我們改天再約。”爽朗的聲音笑著對晏子默道,隨即拿起茶幾上的軍帽和一旁的大衣。
“嗯。”點了下頭,沅雅奇異地側首看了晏子默一眼,總覺得剛剛那一聲,晏子默的聲音格外低沉,隱隱透著股平時沒有的威嚴。
“再見。”向沅雅道了聲再見,男子開門離去。
那人走後,沅雅用一種探索的眼神看著晏子默。
她剛剛注意到那人軍裝上肩章,兩杠一花,一位非常年輕的少校,不用想也知道是出身軍校的學員兵。
“宇成是小我兩屆的學弟。”晏子默微笑著說,一語雙關,“這次在本市有個培訓項目,順道來看看我。”
一雙水眸瞪著正給她倒水的男人,“你是軍校出身?”當初莫醒給她的那份晏子默的資料單薄得可憐,她也無暇細看,沒想到……
“解放軍信息工程大學,95屆畢業生。”
沅雅有種上當的無力感,在她腦中從沒有將晏子默這個有如大學教師的男人與軍校那種嚴謹端正的地方聯係在一起。
晏子默這個人從頭到腳都印證了一句中國的古話:人不可貌相。
好笑地看著瞬間如泄了氣般的沅雅,他是軍校出身這件事很難令人接受嗎?那其他的事還是慢慢再告訴她好了,精光在眼中一閃而過,將水杯放到沅雅麵前。
對於在公寓停車場發生的事,晏子默隻字未提。
“怎麼樣?”官諾的書房內,同樣的午夜時分,剛剛放下手中的電話,看到一腳踏入書房肩頭猶帶著一層薄雪的樂凱,官諾開口便問。
大而可愛的眼睛向上一翻,現在幫裏很缺人嗎?還是官諾對他辦事有什麼不滿?以至於這樣迫不及待想再找個好幫手。
“時機不等人。”收到樂凱的白眼,官諾一笑道。
當年他沒有找到人,沒想到三年後在這種情況下再次讓他遇到,這本身就是個機會,更何況還有夙沙玖蘭夾在其中。
世上所有的事情,有一就可以有二。
“可惜,他說了句讓你失望的話。”
“哦?”
“他說,兵永遠是兵。”以兩次接觸的經驗來講,樂凱不得不承認晏子默是個表裏不一的男人,看似平和溫潤的人,說出的話卻含著超出常人的堅決。
冷冷地挑高眉,官諾問:“他認出你了?”
對於晏子默是否認出他這一點,樂凱也不敢肯定,更無法判斷當時晏子默的話中是否帶有其他含義。樂凱搖搖頭,“我隻能說他是個聰明的對手。”懂得隱藏自己,保留自身實力,在不動聲色間其實早已運籌帷幄。
難得樂凱對一個人有如此高的評價,官諾對晏子默更加誌在必得,兵永遠是兵嗎?嗬,那他倒要看看他和夙沙玖蘭是怎樣的兵與賊。
“不是我潑你冷水,他是敵非友。”樂凱冷淡地說,直覺告訴他,晏子默不可能站到他們這一邊,至於他同夙沙玖蘭的交情,相信其中必定存在什麼原因。
“可惜,兩條路他隻能選一條,因為第三條是絕路。”眼眸瞬間折射出銳利的寒芒,官諾語氣森寒。
他素來奉行的原則就是,得不到那不如毀掉,否則隻會成為自己道路上的障礙。
樂凱無所謂地聳了下肩,眼前這男人什麼都好,就是性格太極端殘酷了些。
“好了,我還有正經事和你說。”樂凱麵色一轉,認真地說,欺身來到桌前,拿起桌上的筆,找了張紙,在上麵一陣寫寫畫畫,“我已經帶人再三確認了這次出貨的路線,分為兩條線,一條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