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男孩得到後瞬間亮起的眼睛,丹卿心裏有些不太好受。
她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男孩一邊咀嚼著食物,一邊道:“我沒有名字,但是你可以叫我狗兒。”
咽下食物後,他道:“看你吃食的模樣,是個講究的人,應該不是乞兒吧。”
丹卿心中有些詫異,沒想到看起來不過十歲左右的男孩能細心到這種程度。
不過轉念一想,她的世界裏這個年齡段的孩童生活優越,吃喝不愁,自然比不得從小缺衣少食,乞討而活的乞兒那般成熟細心,察言觀色。
狗兒道:“所以,你叫什麼名字,你識字嗎?”
丹卿垂下眸子,指尖在黃土上描字,一邊道:“我叫慕丹卿。”
“公卿紅粒爨丹桂,黔首白骨封青苔。”
狗兒不懂詩,卻也知道這是一句好詩。他也知道了,丹卿是與他們這些乞兒不同的。
他看著地上不認識的字符,越看越喜歡,眸子亮晶晶的看著丹卿,道:“你可以寫我的小名嗎?”
丹卿在他麵前的地上寫下了狗兒。
她溫聲問道:“你為什麼會想叫狗兒?”
狗兒一邊看著地上的字,一邊手指在地上描繪自己的字,道:“我在私塾旁邊乞討的時候,看見一個父親接自己孩子回家時,那個男孩哭著對父親說,他的小名太難聽了,別人都嘲笑他。”
“原來他的小名叫狗蛋,他的父親手忙腳亂的向他解釋著,叫狗蛋好養活,這是村裏的傳統。可那叫狗蛋的男孩依然哭鬧不休,直到那父親無奈答應回去就把他名改了,他這才罷休。”
“我想著,既然狗蛋這個稱呼他們不要了,那就我撿回來,給我用吧。”
“但我怕他們回去沒有改掉,所以,我就隻撿了一個字。”
兩人因為一番交談似乎感情也拉近不少。
在這個灌著寒風的屋子裏,兩個人依偎在一起,互相感受著對方傳來的溫度,挨過了這個難過的夜晚。
丹卿是被外麵的吵鬧聲驚醒的。
她睜開了眼,與狗兒對視了一眼,便看向推開的木門。
冷風從門口灌入,還未見人,便先聞到一陣濃鬱的脂粉氣息,然後便有一位模樣美豔,體態豐腴的女子走了進來。
她頭戴金釵玉鈿,披著溫暖的裘衣,目光看著屋中蜷著的十幾個孩童。
昨天見到的那些拐子立馬厲喝讓他們站起來,聲音如同洪鍾,十分有威懾力。
丹卿跟在衣著單薄的孩童們之中,戰戰兢兢的直起身,又聽那些拐子讓他們走幾步,轉個圈。
那個站在前方的女子目光如同挑揀貨物一般,在他們身上一一掃過。
待他們做完動作後,隨手一指道:“這個,這個,這個……”
“我就要這幾個人。”
丹卿注意到,女子點的都是體格看起來不太瘦弱的孩童。
而女孩年幼時期比同齡男孩生長的較快,較高,丹卿自然也就被選入了其中。
丹卿昨日觀察時發現,屋子中全是男孩。她沒有鏡子,看不清自己的模樣。
但從自己這一身與他們一樣的裝扮,又聯想臉上摳下的幹涸的黃土。
她心底大概有了個猜測。
在被帶去洗澡換衣後,她便更加確定了自己的猜測。
女扮男裝。
不幸中的萬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