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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就要到除夕宴了,按常理來說這事兒本也該端嘉夫人接手,可沈夕瑤對於宮務絲毫沒有好感。如今宮裏又沒有能威脅自己的人,加上謹宣帝的扶持,她沒理由再勞心去爭奪管理宮務之權。再者說,如今鳳印已然被自己代理,後宮大事都要過自己這裏,她絲毫不用擔心有人能越過自己。遂,最終容貴妃和章賢妃還是以協理宮務之權,接辦了宮宴之事。
正月十二,滿天大雪,沈夕瑤身著裘皮大髦執了竹傘立於羲和宮亭廊之間的梅林之中。凝神看了沾染雪痕的梅花,許久才淺笑出聲。
雲溪回頭,就見皇上隻帶了李公公前來。心知定然是來找主子的,上前幾步,低聲道:“主子,皇上來了。”
沈夕瑤回眸,看著踏雪而來,肩頭還帶了雪花的男人,心中一暖,麵上也露出笑意。
待到謹宣帝給自己緊了緊大髦,將自己摟在懷裏,沈夕瑤才彎了彎眸目,輕靠在他的胸前。餘光看向遠處被雪覆蓋的宮道和長廊,最終停在一個匆匆離去的小嬪妃背影之上。
後宮的日子,有時候早些看清楚才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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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多年之後,兩鬢已帶了白發的男人,目光清明依舊滿含深情,可他麵上卻是多年不曾有過的憂慮。握著床上剛剛自昏睡中清醒女子的手,他心中俱是傷痛。
“卿卿。”
他這一輩子的驚懼隻怕都是為了眼前的女子。
“皇上,臣妾得你一生寵愛,已是心滿意足。”沈夕瑤心中酸澀,隻覺得精力越發不濟。可縱然如此,她也是不怕的,因為這一世她不曾因最初的爭寵之心錯失了他。許是最初,他傷過自己。可後來,眼前這個強勢的帝王,一心遂著自己。
“卿卿,莫要再說,一會兒皇兒就要回來......”三月三,帝祭祀於秋山。便是快馬通知,來回也要兩日的時間。
宣文四十八年,他退位給三皇子洛瑞王。此後常伴她飽覽大封河山,卻不想隻在自己剛過六十之時,便遇上他的卿卿精力耗竭。
將頭埋在她肩頭,任由淚水在她肩頭暈開打濕她的宮裝。
“皇上,瑢朵如今剛有身孕,受不住傷心難受,妾走後你要好生勸慰著她。”費勁的攥住謹宣帝的手掌扶著自己麵上,歇了許久才繼續道,“便是景兒等人也得皇上教育著,莫要讓他們為臣妾耽誤了正事。”
“卿卿,不要再說了,朕不許......”語中帶了哽咽,都道是男子有淚不輕彈,卻是未到傷心處。如今他日日求佛,日日拜廟,卻為何換不得卿卿與他白首!
潸然淚下,眸中是清晰的悲痛。
“皇上,明日再給你的卿卿挽發可好?”挽發之情,結發之意,臣妾從來都懂。
燈火映射二人的影子,這一刻他二人相視一如曾經那般親昵無二。可外室的聽竹和雲溪,都跪在地上,極力壓抑著口中的嗚咽。
女子的笑聲愈淺,男子的呢喃也愈發溫柔。直到他一個輕吻伴著淚滴落在她麵上,低聲道:“卿卿,朕願舍了餘生隻求下世與你相遇。”
可這次,再沒得到任何回應。
鍾聲響起,端嘉夫人薨,年五十三。後過數月,太上皇病重,未過半年薨。遺旨與端嘉夫人合葬皇陵。
後世曰:謹宣帝一生政績清明,百姓稱道,唯一缺陷就是子嗣不豐,終生隻有四子一女。
且有雲端嘉夫人一生得寵,育三子一女,皆得帝寵。其人慈愛為善,盛譽。百年之後,為史第一位以夫人之位與帝王合葬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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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家三少,無意中看到一個較小的背影,追出去卻不見人。他人上前問怎麼了。他笑笑說無事。夢裏,一個聲音反反複複:夏之日,冬之夜。百歲之後,與爾同歸。
此時顧南北尚不知,他這一生都會因一個陶久久而生動。
這一世,再沒有別的女人,他隻會一世寵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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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小豆包滿月以來,二皇子每至放學總的來瞧一瞧。小豆包也是極喜愛他的,每每見了這個哥哥,都要咧著嘴撲騰著衝進二皇子的懷裏,接著又會將自己的口水塗二皇子滿臉。有時候還得啃兩口。
至於二皇子,每次見了自己可愛的弟弟,都要發愁一番。至於發愁什麼,他自是不會告訴別人,他真發愁日後弟弟能不能娶到比他更好看的女孩。
唉,當哥哥的這是個操心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