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殘陽下。
身著白衣的閭丘負手靜靜的站在窗邊,陽光照在了他的側臉上,帶點蠱惑朦朧的意味。元官就是這個時候醒過來的。她卻是不想要出聲打擾他。
屋子裏邊。兩個人的影子都被拉的細長。朦朧昏黃的影像裏,折射著過去的一切。過去,她也曾這樣靜靜的呆在他的旁邊,細細的端詳著他思索的模樣。那樣迷人,那樣專注。此時此刻,她卻是想不通他到底在想些什麼。
“你醒了。”閭丘轉過身來,細細的看著她。他的發很黑,如墨。此刻,風微微的吹起他的鬢發,帶點淩亂的美感。元官不覺有些看癡了,而後微微的垂下眼瞼,她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已然換上了一件幹淨整潔的蔥綠色衣物。
雖是如此,她卻還是從梳妝鏡裏看見了自己臉上還有手上的疤痕。那樣醜陋。轉念,她應道:“嗯。”
閭丘的嘴角微微的勾起,對她說道:“餓了吧。”她抬眼看向他,心裏帶著莫名的悸動。她看向他的眸子,也帶著微微的笑意,卻未達眼底,她輕聲說道:“是有點餓了。”漫漫陽光裏,他向她伸出手來說:“我帶你去前堂吃飯。”
他知道她的身體薄弱。遂伸出手來讓她扶住。幾乎是沒有任何猶豫的,元官就伸出手來反握住他的。
那一瞬間,元官仿佛聽見了自己心跳的聲音。從未有過的劇烈跳動。就好像,很多年前。她誤闖入閭丘的房間之內。偶然看到一出美男出浴的畫麵。
神識回到現在,元官看著身旁扶持著她的男子,幻想著如果能有一輩子那樣長的時光與他一起走下去就好了。
閭丘,閭丘。
我曾經有多喜歡你,你知道嗎?
……
可惜的是,這一切哪怕到子車死的時候,他都不知道,他隻當她是喪心病狂之徒。可是現在這一切都還來得及,因為他還在,不過是失憶了變成一個凡人罷了。不管怎樣,他還在,未娶,她便還會有機會。
她聞著他身上的檀木香,有著一瞬間的晃神。晃神間想起的都是那些往日的回憶。不知覺中,已是到了前堂,飯桌上,已是有一個老者坐在了椅子上麵,敲著拐杖,說道:“怎麼這樣久,是叫我老頭子等你……”
話還沒說完,老者便頓住。他的目光落在元官的身上,元官也看著他。腦海中仿佛有千言萬語閃過,卻是不知要從何說起。
父神?
元官在心裏呢喃道。
所謂的父神便是開創天地,定下天地法則的羲和。他便是遠古孕育著九重天上眾神並將他們誕下的父神。但凡是父神誕下的子女,統稱為上神。地位比之玉帝更為崇高。而元官和閭丘便都是父神的孩子。
元官還不知該要如何開口的時候,閭丘便輕聲喚道:“讓爹等久了。”元官哽咽著喉嚨,想要說些什麼,雙眼卻是已然模糊。她想了想,最終還是從喉嚨裏發出喑啞的,略有異樣的聲音:“伯父,好。”
4千年之吻
一句“伯父好。”不知為何就讓老者的雙眼濕潤起來。他連忙召喚著人坐下吃飯。等人吃完飯,三三兩兩的散去的時候,父神才叫住元官說道:“丫頭,我看你與我甚是投緣,就陪著伯父我好好的聊上一會吧。”
元官連忙應了聲好,
等閭丘也隨著府裏的眾多家眷一齊離開後,父神才開口說道:“元官,這千萬年來你到底是去了哪裏?”元官的眸子一濕,想到這千萬年來的過往,也不知該要如何開口,她隻輕描淡寫的敷衍一句道:“不過是貪玩到外邊走走。”
父神卻是一眼看透她,說道:“貪玩能弄到臉上和手上留下兩道這樣長的疤痕?”歎了口氣,他繼續說道:“你莫要當為父是三歲小孩子才是。”說到這裏,元官還是沉默。過了半晌,父神羲和才開口說道:“往事我們也別提了,現在最重要的是幫閭丘找到子車的轉世……”父神的話還沒有說完。元官就咬了下嘴唇,指甲幾乎是陷進了掌心的肉之中。
元官說道:“父神也知道子車?”
父神看了她一眼,而後說道:“當然知道,閭丘為了她這千萬來幾乎就是行屍走肉一樣的過活著,”父神羲和壓低了聲音,繼續說道:“為此,為父特地喂了他喝下忘川水,好讓他忘卻前塵往事,同時讓他投入輪回道當一世的凡人,找到子車,再讓他們一續前緣,好解了前世思念之苦。”
父神一口氣說完這麼多話,便覺得口渴,便徑自為自己倒了一杯茶水,然後緩緩的喝下。卻是沒有一個人知道元官的複雜心思,原來,他們終究還是要在一起的。不管怎樣也好,元官想到。
是夜。
閭丘還未睡著。這世的他兼當著輔國大將軍的職責,自是有很多的軍家事物要處理。元官也不打擾他,就靜靜的坐在一旁,看著他。就像前世無數個白天夜晚一般。她總是習慣以著這樣的方式與人相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