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狸哈哈大笑,說道:“瞧瞧你們兩個人哪,我明明是個人,你們為什麼非要說我是鬼呢!”
二人隻是哆哆嗦嗦盯著他,還是不敢相信。
“嗨,”張狸歎口氣,說,“世上本無鬼,隻有心裏有鬼的人才信神信鬼,在他們的眼睛裏,即使是個活人,也成鬼了。”
聽了這話,稻湘婕低聲說:“可是,可是,屯裏的人都那麼說呀。”
“他們說的沒錯,但隻有我爹死了,我活了下來。”張狸眼裏的精芒銳減,說,“看你們身子那麼虛弱,先過來烤烤火吧,有話慢慢說。”
看著說的不像假話,二人就膽膽突突地來到篝火旁。
稻湘婕在張狸臉上觀察幾眼,並沒在記憶中搜索出可以重合的影子,大著膽子問:“山狸子,你的臉是怎麼弄的?”
“哈哈,”張狸說,“別提了,前幾天被雷劈的。”
稻湘婕稍稍放心了,說:“為什麼不清洗包紮一下?這樣很嚇人的。”
張狸又是笑笑:“這老林子裏,一年也見不到幾個人,我這樣早就習慣了。而且,你要知道,我現在算得不人不鬼,無牽無掛,隻有在這裏配著我爹的靈魂,免得我爹孤單。”張狸突然擦擦眼睛,聲音變得哀傷,“就這麼對付活著吧,死了,我們爺倆就見麵了。”
“媽呀!咋讓雷給劈啦?你也不洗洗,血赤糊臉的,多嚇人哪。”稻湘婕說。
“森山老林,一年四季跟野獸混在一起,能見著幾個人,洗不洗還不是一樣。”
篝火旁有幾個樹墩,張狸讓他們坐下,他則往篝火裏添柴。
火是生命的象征。坐在篝火旁,稻湘婕很快就暖合起來,身體有了活力,等張狸也坐下了,她說:“山狸子,這些年你是怎麼活過來的?”
“唉,想起來就傷心,既然你想知道,我就說說吧。”於是,張狸就打開了話匣子,“我媽走後,我爹就帶我進山了,在離咱們屯子很遠的地方找了個地窨子住下來。開始的時候還好,我們爺倆挖點兒藥材,采點兒山貨背到山外的集上去賣掉,再買回一些日常生活用品,過得也湊合。可爹的心裏總忘不了媽,每次趕集,都要在城鎮的大街小巷裏尋找,幾乎尋瞎了眼睛,可每次都是失望而歸,爹的情緒就一次次失落。我又小,也不知道怎樣哄爹開心,後來,爹就沒心弄山貨了,我們爺倆經常是吃了上頓沒下頓,餓得我直哭。偶爾有進山的屯鄰過來看看我們,接濟一點兒,還不至於餓死。終於有一天,爹的精神崩潰了,趁我熟睡的時候跳崖自盡了,我醒來,哭著喊著找爹,隻在懸崖上找到了爹的一件破衣裳。那年,我剛好十一歲。爹是想用那件破衣裳告訴我,不要找他了,可爹哪裏知道,天塌地陷般的我,也會從懸崖上跳下去啊。我沒被摔死,可能因為我又瘦又小,沒有幾斤分量,中間又被樹枝當了幾下,隻是昏死過去。一頭金錢豹媽媽看我可憐,把我叼回家,和她的幾隻幼崽一起喂養,經過三年多的時間,我隨他們練就了敏捷的身手。因為打小爹就教我了一些功夫,這讓我占了很大優勢。豹媽媽看我具備了獨立生活的本事,就把我趕了出來。”
怪不得這小子剛才像鬼一閃就攔在麵前,還眼放精芒呢,原來是跟金錢豹學的,看來他真的不是鬼了!稻湘婕徹底放下心來,問道:“那你為什麼不會咱們屯裏呢?”
“我也想回去,可是我無親無故,誰能收留我,而且,我媽的事也讓我無臉見人,再說,呆在深山老林裏與野獸為伍,自由自在,還不必擔心遭人暗算。現在,我已完全適應了這種生活,回到人群中,也許會把我憋死!”
“你說的也是,可是,聽你剛才說,你應該知道我們回狼洞溝的事,對我們的情況了解的又很多,這些你是怎麼知道的?”稻湘婕終於說出了她最大的疑惑。
不料,張狸就回答他兩個字:“保密!”
既然張狸不想說,稻湘婕也不能勉強,看看黑龍,對張狸說:“山狸子,他——”
張狸說:“不用介紹了,我知道他是誰,你對象,封武龍,外號黑龍,是省長封天的兒子。”
稻湘婕和封武龍都很驚訝!封武龍說:“小子,真小瞧你了,掌握的還不少?”
“你們的事,山裏的鳥兒都知道。”張狸打量著他,也對他的不禮貌予以回敬,“我說黑龍,看你這模樣,怎麼看也不出是省長的兒子呢。”
“啊!”黑龍有點不高興,因為在城裏,誰見他不是點頭哈腰,說,“你們山裏人見過什麼陣勢,你說,我應該長個什麼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