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集
大戰穎昌 一
呼呼的狂風卷著漫天飛雪，紛紛揚揚，幾乎把大地和蒼穹都擾在一起了，風雪中，到處人喊馬嘶，那些狐裘蒙絨的金兵，扛著槍，嘴裏噴著熱氣，一隊接著一隊，正向南方開來。
"跟上，快跟上！"
幾個金兵小頭目騎著馬，在隊伍邊來回奔跑著，不停地吆喝著。這些步兵當中，有須發皆白的老者，也有與軍服極不相稱的小孩，他們一邊頂著風雪艱難地前進，一邊紛紛抱怨著。
士兵甲："哎呀，好冷！"
士兵乙："這樣的天氣，還叫我們去打仗，真是活見鬼了。"
士兵丙："我都六十歲了，我以為這輩子不會再打仗了，誰想到這把年紀，老骨頭還得送到異鄉去。"
士兵丁："你說我們這次能打勝嗎？"
士兵戊："咳，四王爺的'鐵浮圖'和'拐子馬'都叫人家嶽家軍給打敗了，何況我們這老的老，少的少。"
士兵乙："明知打不過人家，還叫我們去送死。"
士兵已："從前我們打遼人，都是因為遼人常常欺負我們，現在我們打宋人，都是為了去搶人家的東西。好端端的一個大金國都被打窮了，我們又得了什麼好處。"
士兵庚："豈是打窮了，照這樣打下去，滅亡的不是大宋，而是我大金。"
"快，跟上！"這時，騎在馬上的阿李朵惡狠狠地朝士兵喊。
"快，跟上，跟上。"那些小頭目也更加起勁地吆喝起來。
二
孟馨的房間
桌前，孟馨把匕首和那把小巧精致的床子弩拿出來，她細細地檢查著，然後一件一件小心地放進包袱。
"弟妹。"這時，有人在背後叫她。
她回過頭來一看，李夫人已站在門口。
李夫人望了望她麵前的包袱，問："弟妹，你這是幹什麼？"
孟馨咬了咬嘴角，噙著淚水輕聲說："嫂嫂就不要管我了。"
李夫人："弟妹，我知道你報仇心切，可你……"
孟馨："嫂嫂就別勸了，我知道我的能力有限，如果單獨行動，肯定會失敗。如今孟馨隻想投到大哥帳下，做一名小卒，要是在戰場上遇見了那賊子，孟馨不能明刀明槍跟他幹，但我還有我的床子弩，相信湯郎九泉之下，一定也會助我一臂之力的，會的，他會的。"
李夫人："弟妹，聽嫂嫂的話，現在前方決戰就要開始了，所有的將士都是湯兄弟的好兄弟，你大哥一定會拿那賊子的頭來祭奠湯兄弟的。"
孟馨止不住淚流滿麵："木蘭不也是女子嗎？為什麼古人都能巾幗不讓須眉，為什麼我就連丈夫的仇也報不了？"
李夫人也跟著唏噓起來，她強忍著淚，拍著孟馨的肩膀說："弟妹，別哭了，難道你忘了一句古話，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三
"快，跟上，跟上……"
金兵督隊的吆喝聲更加急促了。
幾支金兵合在一處，象洶湧的洪流一樣向前湧去。
現在指揮全軍行動的不再是阿李朵，而是兀術，在密密麻麻的飄揚的旌旗的擁護下，兀術、訛裏朵正策馬站在一個土丘上，旁邊還站著哈迷蚩和阿李朵等人。
望著那向穎昌湧去的兵馬，兀術的臉上，似乎又露出一絲得意的笑。
四
"報！"一個宋軍士兵從馬鞍上滾下來，大聲喊著朝穎昌府大堂上跑去。
"金兵到了？"
坐在帥堂上的王貴拍著桌子，有點神色緊張地站了起來。
"啟稟將軍，"那個士兵屈下一條腿："兀術親率十萬大軍，帶著訛裏朵，龍虎大王等人，還彙合了阿李朵的援軍部隊，正浩浩蕩蕩朝我穎昌開來。"
"來了，他們真的來了！"王貴的神色顯得更緊張了。
"將軍，"胡清上前一步，說："此事原在元帥意料之中！"
"是啊，"董先也說："將軍來穎昌，可是自告奮勇啊。"
"哼，"王貴瞪了董先一眼："你知道個屁，元帥身邊離不開張憲，我何苦留在他身邊。"
胡清竭力一笑："將軍，張憲年青，不如將軍資深，元帥差遣起來，自然方便一些。"
董先："元帥讓將軍來這裏指揮一切，還不是想讓將軍獨建大功。"
王貴："可現在，兀術、訛裏朵，阿李朵三部合在一起，萬一有個閃失，這責任何人擔待得起！"
"報！"又一個探子闖進來在堂下喊。
"又什麼事？"王貴焦灼地問。
探子："元帥已差張憲率一隊人馬前來增援，距城不遠了。"
王貴皺著眉頭問："你說元帥派誰來增援了？"
探子："小的在城上望見，好像是張憲將軍。"
王貴："元帥既派他來，還何必把我調來。"
帳下眾將不由麵麵相覷。
王貴："他來了，是他指揮我，還是我指揮他？"
胡清略帶蔑視地一笑："將軍是都統，他隻不過是個副都統，自然是將軍指揮他。萬一戰敗，這責任誰負！"
王貴："可人家是元帥的副手。"
"將軍，"帳下的董先正要說話，堂下又一個士兵跑進來："報！"
王貴："有什麼事快報！"
士兵："元帥已令嶽雲率兵來援，現在已經在城下了。"
"是嶽雲來了？"王貴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笑容。
胡清悄悄朝董先湊上去："還是元帥料事如神。"
五 穎昌帥堂
王貴和眾將擁著嶽雲來到帥堂。
嶽雲："王將軍，末將隻是奉命來增援將軍的，這調撥的事，還是將軍來部署吧。"
王貴："賢侄休要過謙，幾年的軍旅生涯，賢侄身經百戰，這些年來，又在元帥身邊幫忙處理軍務，已是文武全才。到了為叔這兒，為叔如果不能讓賢侄一展身手，為叔還對得住你父帥嗎？"
嶽雲："這……各位都是資深袍澤，小侄隻不過……"
王貴："賢侄放心，王貴帳下，哪個不是元帥部下，誰敢抗令，王貴饒不了他。"
眾將："請小本官放心，我等願聽號令！"
站在帳下的王俊有點不自在地望了王貴一眼。
王貴瞪了王俊一眼，心裏暗笑："你知道什麼，這一仗萬一不慎，也沒了我王貴的責任，如果勝了，我是主將，元帥也不會把功勞都算到他兒子頭上去。"
嶽雲："既然各位將軍抬愛小侄，便請各位將軍聽令！"
眾將："願聽小本官將令！"
胡清、董先："小本官，我二人願打頭陣！"
嶽雲沉思片刻："你們幾人雖勇，但此次兀術來勢洶洶，是場惡戰，恐非一兩次衝鋒陷陣所能解決的，依我之見，我軍的一半人馬，先去城外防守，利用西山高溝深壘的工事，以逸待勞，損其銳氣，幾決幾蕩之後，再與之決戰，若仍不能勝，可引守城的另一半人馬往擊之，這樣不怕兀術不敗。"
董先："將軍此計甚妙，董先願聽將軍號令。"
嶽雲："既然如此，你與胡清領一半士兵守城，我與王都統領兵出戰。"
王俊："將軍，你是主將，理應坐鎮指揮！"
王貴："大膽，你想違抗小本官軍令嗎！"
王俊："末將不敢！"
嶽雲感激地望了王貴一眼。
王貴："有敢違抗小本官將令者，殺無赦！"
眾將："是！"
六
戰場上，兩軍展開了生死搏鬥，隨著白刃的揮舞和鮮血的噴濺，到處都是撕心裂肺的慘叫聲。
"快，"提著戰刀顯得狼狽不堪的王俊朝身邊一個士兵大吼："快去報告將軍，火速派人往這兒增援！"
"是！"那個士兵答應著，飛馬而去。
王俊又朝前麵的陣地瞅了一眼，滿臉怨尤地嘀咕著："敵軍勢力這麼大，還要幾決幾蕩，這不是讓兄弟們白白送死嗎？"
七
王貴和嶽雲策馬站在高處朝戰場眺望著，王貴的神色顯得有些緊張。
"報！"那個士兵大喊著，從馬鞍上滾了下來。
"快說！"王貴迫不及待地喊。
士兵："啟稟將軍，金軍仗著人多勢眾，來勢洶洶，我軍雖死戰不退，但還是抵擋不住敵人的攻勢，王俊將軍遣小人前來告急。"
嶽雲："叔叔，讓嶽雲去吧。"
"不，再等一等，不到緊要關頭，賢侄不得輕動。"王貴又向那個士兵說："你聽著，我嶽家軍各部，從來都是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現在這裏擺的可是嶽家軍的主力，如果竟如此不堪一擊，豈不讓人笑話，你去告訴王俊，有輕言後退半步者，斬！"
"是！"那個士兵答應著，又飛馳而去。
八
前方連天的喊殺聲，隱隱約約，一陣一陣地傳來。
"籲！"聽到這聲音，湯鳳嬌不安地勒住了馬。
"夫人，前方已經打起來了。"她身後的女兵說。
"神天保佑，"一個女兵雙手合十，閉著眼睛禱告著："保佑我的夫君逢凶化吉，建勳立功。"
另一個女兵望著同伴不滿地說："要求神你在家裏求好了，何必跑到這兒來。"
"你不就是為了你家的那位才跟著夫人跑來的嗎！"禱告的女子沒好氣地說。
"是啊，"對方也不甘示弱："我是不放心他，才跟著夫人來的，可不是為他一人，戰場上，多一個人多一份力，誰似你，這麼自私。"
"什麼，你說我自私？"那女子越發叫起來："我自私，那你是君子？"
"住嘴！"湯鳳嬌眉頭一皺，大聲喝斥："你們都怎麼啦，是這些年夫人做的是不是？要擺威風，在家擺好了，既然跟著老娘出來了，可不是讓你們來探親的，更不是讓你們來慰勞你們的夫君的，可別忘了，我可是做過女寨主的，今天你們仍舊是老娘手下的嘍羅！"
眾女兵都低下了頭："是！"
九
此刻，戰鬥更激烈了，陣地上，到處是雙方陣亡將士的屍體。倒下的人已經倒下了，沒倒下的人仍在奮力拚殺著，當一個人把一個人砍倒或戳翻的時候，立即便有另外的人揮著兵器朝他砍過來，這是一場驚心動魄的殘酷較量。
戰地上，活著的金兵越來越少了，幾個身上沾滿血跡的金兵，轉身就逃，一些來不及逃的金兵隻得跪在地上舉起了雙手。而此時，嶽家軍將士們也已經筋疲力盡，他們有的腿一軟坐到了地上，有的甚至跪下一條腿，無力地把頭靠在了柱著的兵器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十 "報！"
一個探馬大聲喊著，在兀術麵前飛身下馬。
兀術看著陣地上潰退下來的金兵，著急地喊："這是怎麼回事，快說！"
探馬："啟稟王爺，宋軍死守在城外西山口陣地，我軍攻不過去。"
兀術聽了大怒："廢物，飯桶，窩囊廢，來人啊，把他給我拖下去砍了！"
兩個士兵立即衝了過來。
"饒命啊，王爺！"那個可憐的人立即象殺豬一樣地嗥叫起來："王爺，那不幹小人的事啊，王爺！"
"王爺，"這時，阿李朵策馬出來："讓末將再去攻一次吧。"
兀術氣急敗壞地大喊："快，快給我攔住那些混賬東西，若再有敢臨陣脫逃者，統統格殺勿論！"
阿李朵："是，末將遵命！"
一隊騎兵跟著阿李朵又殺了過去。
十一
"報！"
一個宋軍士兵大喊著，朝王貴奔來："啟稟將軍，金軍又攻過來了。"
王貴："知道了，下去再探！"
嶽雲："現在讓小侄出馬吧。"
王貴鄭重地點點頭："去吧，賢侄小心。"
嶽雲揮舞著雙錘，立即衝了出去："叔叔放心，衝鋒陷陣，小侄已不是第一次了。"
隨即他回頭朝身後喊："兄弟們，出擊！"
"是！"
整裝待發的戰士們振臂高呼，隨即都勒緊了韁繩，抽出了雪亮的佩刀，向前方衝去。
十二 戰場上
"站住，哪裏走！"
隨著急驟的馬蹄聲，凶神惡煞的的阿李朵，揮著一把九扣連環鬼頭刀，撇開混戰的人群，直朝一員宋將衝過來。
那員宋將將身子緊貼著馬頸，拚命抽打著坐下的戰馬，不時地驚恐地回頭張望著。這員宋將正是人稱刁兒的王俊。
兩人的距離越來越近了。
"小子，你跑不了！"阿李朵掄起了大刀。
"啊！"王俊失聲驚叫。
這時，隻聽'當'的一聲，從後麵趕上來的嶽雲，縱馬與阿李朵齊驅著，他一錘將阿李朵的大刀掀開。
"去你娘的！"嶽雲大叫一聲，另一錘已把阿李朵擊了下去。
此時，王俊已渾身發軟，癱倒在馬背上："謝謝公子救命之恩，謝謝公子救命之恩。"
嶽雲詫異地輕聲自語著："是王將軍！"，說完，他顧不上王俊，縱馬朝戰場中心殺去。
十三
穎昌城城樓
在一個小校的帶領下，湯鳳嬌帶著她那隊女兵，正急急地朝城樓上爬去。
城樓上，董先、胡清正緊張地觀察著城外的一切。
一陣喊殺聲，從西山那邊傳了過來，從城樓上，隻能看見無數旌旗在原野上飄揚著。
湯鳳嬌一上城樓，就急不可奈地朝城外張望。
董先和胡清忙走了過來，朝她抱拳："參見夫人。"
湯鳳嬌："你們都統呢。"
胡清："回夫人的話，都統大人率部出擊了。"
湯鳳嬌："這回他倒身先士卒了。"
董先："回夫人的話，末將二人雖奉命守城，但到了緊急關頭，我們也會出擊的，這是都統大人的安排。"
湯鳳嬌聽了這話，似乎放心了些，她長長地籲了一口氣，臉上露出一絲微笑，似乎有些欣慰地說："虧他跟著大哥多年，總算也學會一些行軍步陣的奧妙。"
胡清："夫人說笑了，要不然大人還能做到都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