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奶般的濃霧一如記憶中的樣子,仿佛身在雲端,使周圍的一切都不真切起來。
這裏果真是個不見陽光的地方,視線所及之處隻有深深淺淺的白,風殘月倒是很想看一看,絲絲這把雜草,在沒有陽光的地方是不是還能長得起來。
估計剛回到滄冥水榭,她一定要收拾房間,安排她那些瓦瓦罐罐的,不會有時間四處亂竄。風殘月便趁這個機會一回到水榭便一個人消失了,他心裏牽掛著什麼旁人都明白,也沒有人去擾他。
絲絲在這寂靜的濃霧裏便嗅出了味道——相瞞她?就憑這一個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子?要亮出真實年齡他們都得叫她一聲“絲絲姐”!
輕輕一躍,攀上一麵矮牆。風殘月方才就是進了這個院子,她以前在這裏住的時間不長,著實有許多地方沒有去過。她張望了半天,果然見到風殘月從一間屋子裏出來,那深紅的衣衫鬆鬆的套在身上,如凋敗的花,蔓延著濃重的暗紋。
不知為什麼,絲絲總覺得今天的風殘月看起來和平時不一樣。雖然他身上仍舊總是帶著一股頹廢氣,懶懶的好似對什麼也漠不關心,但是五年後的相逢以來,卻從未見過他顯露憂傷——是了,這些日子她所見到的風殘月,身上始終有著和自己一樣沒心沒肺的氣味,讓她忘記了,當年初見時的風殘月就是這般在頹廢而輕蔑的笑容底下,有著揮之不去的悲哀。
絲絲越發好奇那屋裏究竟有著什麼,單看能夠如此左右風殘月的情緒,一定是人不是物。待風殘月一出了院子,她便躍下來,潛進房間裏。
屋裏很靜,沒有人的聲音。難道她猜錯了?還沒有來得及進內室去看,門外竟然又響起了風殘月的聲音——
“……剛想去請你,正巧你就來了。”
“我平日裏自己來慣了,倒忘記你已經回來了,未招呼一聲就擅自進院,還請多包涵。”
“這說的什麼話,平日裏多虧你照看了……”
丫丫的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絲絲想要溜出去已經來不及,隻能從從躍到房梁上藏起來,唯恐這滄冥水榭高手如雲,使上了閉息之術,完全隱藏了氣息。
房門已經被推開,風殘月和另聲音的主人走進來,她偷偷看了一眼,那人穿著一身泛白的淡藍長衫,細瘦如削的身量卻拎著一個巨大無比的藥箱,看著打扮應該是個大夫,隻是臉上蒙著半張麵具,看起來怪異得很。
切,大夫作這樣的打扮,有沒有點職業素養?嚇壞了病人怎麼辦?
等等——病人?
絲絲睜大了眼睛看著他們兩人走入內室,看來她猜得果然沒錯,裏麵是個人,看這情形還是個讓風殘月非常在意,而重病多年的人。
——多讓人鬧心啊,風殘月的小辮子就在屋裏,她卻隻能掛在房梁上不能馬上一探芳顏。似乎下意識裏,她就把裏麵躺著的人想成個大美人了……
心癢難耐絲絲閉息沿著梁子摸過去,好在滄冥水榭裏的房子都透風撒氣的,不是鏤空就是雕花,她從鏤空的縫隙偷瞧著,卻被窗前的大夫擋住了臉,隻瞧見被子底下起伏的纖瘦人形,和一隻放在被外的手。纖長,白淨。
好想看~~!
往前挪一點,再往前挪一點……抻啊抻,半個身子都伸在梁子外麵,她終於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