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嬌原本便因東萊秘藥而為諸國所忌憚和覬覦。
“東萊秘藥是繼承者,火藥的製造者,在對燕戰事中又頗有功勞,再加之她對我曾有的救命之恩,且不說能得多少封賞,至少,足以說明她對我大周並未無歹意,從而平息朝中諸多微詞。
“去掉了諸多偏見和敵意,讓他們知曉嬌嬌的可貴,待時機成熟,再提及我與嬌嬌的婚事——”
說到這裏,百裏栩視線轉向杜嬌,嗓音不自覺地微啞,“便不是她以色侍人求自保,而是我大周以聯姻籠絡於她了。”
杜嬌一直落在他身上的眼光與他的直直對上,一瞬間瞪大了兩圈,錯愕得像是不認識他一般。
百裏栩麵容依舊端肅,可看著她的眼睛裏,卻是滿滿的清淺笑意,和濃的化不開的深情。
“你,你……”杜嬌又是心驚又是心喜,咬了咬牙,強迫自己避開了他的視線,才順利地將後半句話囁嚅著說出了口,“你不需如此的……”說完,卻又莫名地心虛和緊張,似是生怕他真順著她的話改了主意——雖然,她比誰都清楚,他不會對她食言。
可與這份篤定相對的,那原本隻有一點點的不安,又在此刻不斷地冒出來提醒她——
對如今的天下名士來說,生死事小,名節事大!百裏栩的名聲,尤在許多名士之上,他真會為了她舍棄了這難得的清名嗎?
是的,她心驚的不是他為了不委屈自己,而用心算計,而是——他為了給她正名,而不惜以他自己的名聲給她墊腳!
的確,她於大周有功,手握天下人都覬覦的東萊秘藥,可她到底也是曾背負了毒害先周王之罪的敵國亡國公主,如此身份,籠絡她安撫她,是再簡單不過的事,隻需要免了她的罪責,給一些封賞,她便也知足,又哪裏需要動用王族來與她聯姻?更不用說是用百裏栩的婚事了!
他百裏栩可是如今大周唯一的親王爵,更是名滿天下的百裏二公子,隻要滅了燕國,他在中定便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再沒有什麼利益會大到需要用他的正妻之位來聯姻換取,便是有,那也該是與朝中重臣功臣之後,如何也不會落到她身上。
當然,她有大功在身,倒也不是不能被賜婚於他,隻不過,必定會被說她高攀,或是拿她東萊遺孤的身份說道,說什麼憐憫彌補之類。
便是放出一個聯姻籠絡的風聲,隻怕也是於事無補,甚至會被歸結成是她故意自抬身價。
但不管怎麼說,這對她來說,已是最好的安排。
這些,在他提及她那諸多功勞的時候,她便對他的這些打算已有所覺。
若他沒說出“以色侍人”這四字,她隻怕會以為,他的盤算便僅是如此,她雖有遺憾,卻也滿足。
可他偏偏添上了這四個字,那便說明,他還會以她的容貌入手,去做一些安排。
她雖不清楚他具體會如何做,但從來和容色沾上邊的,總免不了會被人輕視,甚至名聲受損。
他至此的所有言行都表明了,他是絕不會讓她有半點委屈的,那便隻能是他受下那些非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