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裏栩素來愛穿淺色衣袍,今日這會兒卻換了一身絳紫長衫,這本略顯輕佻的顏色穿在他身上,反倒讓他多了幾分穩重,也越發襯得他膚色瑩潤,真真如芝蘭玉樹一般。
塗豫不知何時也從外頭回來了,與百裏栩並肩而行,慣常一身勁裝的他,換了一身竹青色繡暗紋的長袍,竟也有了那麼幾分文人雅士的儒雅之氣。
風岩不見蹤影,想來應當還在外處理殘局。
杜嫣左看右看,不見小青的影子,心中著了急,等他們一見禮坐下,便急急問道:“百裏哥哥,小青呢?”
“他還隨風岩在守備大營裏呢!”塗豫一邊自發自地給自己倒著酒,一邊搶聲回道。
“守備大營?”杜嫣對今晚他們做的事情並不知情,茫然不已。
塗豫一杯酒下肚,來了興致,張嘴洋洋灑灑地就將他們今晚夜襲的事給說了。
說的那叫一個抑揚頓挫,聲情並茂,讓杜嬌隻覺得他可以去茶樓酒館掛牌說書了。
果然小丫頭是聽得入了迷,連連驚呼,十分捧場。
便是杜嬌這算是知情之人,都險些被他忽悠了過去。
百裏栩聽塗豫越說越過,暗自示意他收斂著點,卻不成想被塗豫逮著了機會,故意曲解他的意思,調笑道:“嬌嬌還沒說話呢,你怕什麼!咱們嬌嬌聰慧又最是識大體不過,她既然會特地守在門口等你,那定然是早已知情了的,可她見了你們卻又未多說什麼,顯然就是沒將咱們瞞著她這事放在心上。你這次又沒缺胳膊少腿的惹她擔心,還怕她找你秋後算賬不成?”
他這一通話,乍一聽似是什麼要緊的都沒說,可細品一番,卻算是半遮半露地把杜嬌和百裏栩之間那點子關係給抖漏出來了。
杜昱原本還是含笑聽著他們小輩嬉鬧,一派縱容,一聽塗豫這話,臉色一怔,當即便沉了下來,一雙眼利劍似的瞪向百裏栩。
初見那次,杜昱聽百裏栩說起相救杜嬌之事時,便隱約有了那麼點感覺,隻是那時他的心思放在如何同杜嬌解釋上,是以那點子不對勁便沒往深裏想,此時聽到塗豫一說,便如聽到了什麼噩耗一般,心裏糾成了一團,滿滿的不敢置信。
是啊,這讓他如何敢相信呢?
百裏栩和杜嬌,這兩人,分明是——仇家啊!
和平共處,尚且還能說是形勢所迫,大勢所趨,兼之又有救命之恩與殺父之仇相抵,可這情根深種——
他絕不相信杜嬌會是這等輕易對仇人動情之人!
可——
他看著百裏栩神情坦蕩地與他對視,分明就是承認與杜嬌有私,而杜嬌,雖是滿臉惱怒地瞪著塗豫,可眼神飄忽、耳根泛紅,分明是緊張又嬌羞,若她對百裏栩無意,又如何會是這幅小女兒的嬌態!
杜昱驚愕之後,滿腔的怒火止不住地往上湧,整個人氣的發抖,又後悔地想吐血!
東萊國滅,乃是大勢所趨,也是他們杜氏先人埋下的隱患,他雖不甘心,但也認命,原本並未生出什麼報仇入世之心。會走到今天這地步,完全是因了杜嬌姐妹倆之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