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一時不由得看癡了,呐呐的依言重複了一遍,卻不料話沒落音竟引得對方的突然動怒,整個人都被掌風拍落在地。忍痛抬起頭,隻見他神色冷如冰霜:“你是什麼東西,也敢學他說話?!”
宮沂南說完卻又焦急起來,不安的搖頭自語:“不行,我不能亂發脾氣,萬一給小熙看到,惹他不高興了怎麼辦?”
他絕對是瘋了。
連宮沂南手下最忠心最睿智的司徒淂都這樣認為,何況是其他人。有知道些內情的下屬實在看不下去,竟費勁心思找了個漂亮的少年送來。
這些日子送少年給厲王的為數不少,並沒什麼稀奇,稀奇的卻是眼前這個少年的臉竟和夏熙有九分相似,宮沂南看到他的那一瞬便微微一愣。
宮宸來看宮沂南的時候,也愣了愣,然後就勾起唇諷刺性的冷笑起來,“我聽說你最近日日宿醉,過的很不好,卻沒想到傳言果然皆不可靠。既然你連替代品都找好了,我提前預祝你就這樣荒廢一生並自欺到老吧。”
其實宮沂南也希望自己能對著贗品自欺欺人的過一輩子,可他努力過了,根本不行。所有見過夏熙的人麵對這個少年都隻會想到‘相像’這兩字,可宮沂南第一眼就注意到了他們的不同。因為他清楚的知道夏熙外貌的每個細節,清楚記得他淺笑皺眉以及說話時的各種模樣,清楚他們不管是細微處的長相還是整體氣質都相差的太大,根本沒有任何可比之處。
可他太想他了,還是忍不住借著眼前劣質的仿品來溫習他的愛人,卻在這過程中挑出了他們更多的差異。然後終於承認對他而言夏熙是無法取代的,這世上再也沒有誰能像他。
宮沂南命人趕走那個少年,並給送他來的人下達了近似於流放邊塞的嚴重懲罰,然後腳步有些不穩走到了窗前。
這座摘星樓是全京都最高的樓,可以望到很遠很遠,宮沂南像尊雕塑般沉默地在那裏站了一夜,恍然的望向遠方,盡管看到的不過是蒼茫的大地。
小熙,天地蒼茫,你在哪裏。
次日宮沂南大病了一場,病了很久,足足一個月都下不來床。然後在病中大徹大悟,再不靠醉酒和贗品來麻醉自我,做回那個比以往更讓人不敢接近的厲王,把自己活成一個完美卻又刻板的神像,或者說是一把刀,隻是沒有了刀鞘,鋒利而冰涼。
同年十月,老皇帝駕崩,宮宸登基。宮沂南卻在這時得知了兩個重要的信息,一是從先帝期望夏熙能入葬皇陵的遺言中發現他竟是自己同父異母的弟弟,二是隱門中人可以通過聚魂陣招魂。
不管它能否成功,這總是一個念想,宮沂南突然覺得人生又充滿了希望,他開始不惜一切代價的嚐試,哪怕麵臨的隻是一次次失敗。
招魂的第三個月,宮沂南終於又看到了他心愛的少年,那種心情無法用語言形容,心髒快的幾乎能從喉嚨裏跳出來。雖然少年的一頭長發變成了略顯淩亂的短發,服飾也有些奇怪,但他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他都銘刻於心,無論他變成什麼模樣,他都不會錯認。
宮沂南完全沒想到距下一次再見到他竟等了整整三年。
隨著時光一天天流淌,失望開始變得又深又重,已快將他壓垮,本來以為這隻是又一場幻覺,直到夏熙主動開口,還疑惑的抬起手在他眼前揮了揮:“宮沂南?你能看見我嗎?我怎麼又來到了這裏?”
望著自己半透明的身體,夏熙自己也很奇怪。他明明已回到了原本世界,前一分鍾還跟蔣戰威那個架都吵不起來的悶葫蘆生氣,然後氣到趴在沙發上睡著了……
難道自己是在夢裏嗎?
既然是夢,那就不用擔心了。夏熙把對蔣戰威沒生完的氣都發到了宮沂南身上,“我要吃肉,還要吃甜食!讓你什麼都管我,說什麼生病了這個不能吃那個也不能吃,湯裏連鹽都不許放……”
嚷完了,夏熙的心情總算好了點,可他緊接著發現了一件更鬱悶的事,——魂體狀態的他根本沒法吃飯,麵對宮沂南叫人做的一大桌子菜也隻有看的份兒。
“算了,你替我吃吧。”夏熙隻能悶悶的接受這個現實,然後指揮宮沂南,“先吃那個糖排,還有辣子雞……”
於是幾個貼身侍從全驚訝的看到,他們很久都沒有好好坐下來吃午飯的王爺竟很認真的在吃飯,並對著一片虛空微笑,陽光下的笑容帶著寵溺和深情,非常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