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冀根本沒想到夏熙會來。秋夜風大,而他隻穿著一身看起來像T恤實為睡衣的略顯肥大的衣服便跑了出來,短發被風吹的淩亂不堪,險些蓋住了那雙明亮的眼。
是因為一個少年太過美好你才愛上他,還是因為你愛著他才覺得他美好到其餘萬物比不上他萬分之一,這個問題戰冀此刻沒有時間想答案,他甚至在看到夏熙的時候完全沒有反應過來。對方十幾分鍾前才掛了他的電話,他正失落且猶豫著想該不該再撥一遍,然而此刻他已經來到他身邊。
“我……”夏熙沒有說什麼前因後果,也沒有說其餘不必要的廢話,隻淺淺笑著道了句:“我突然想來陪陪你。”
很平淡的話,卻可以稱得上是戰冀聽過的最動聽的一句。戰冀知道這個點夏熙一定是從家裏偷偷跑出來的,臉頰跑的微紅,手涼的像冰塊,胳膊上還不知哪裏弄了幾道擦痕。他本來就隻要沒有光就看不見東西,最近治安又比較亂,隻要一想到他深更半夜一個人跑出來可能遇到的危險,便讓戰冀的心一點點收緊,又透出說不出心動和歡喜來。戰冀深深望著夏熙,甚至不敢再在他麵前待下去,因為他怕此刻這樣安靜的環境裏,左胸裏太過劇烈的鼓動會一不小心暴露自己的心事。
“生日快樂。”戰冀慌忙掩飾性的低下頭,從身上拿出一條紅繩穿著的東西,“……本來打算周六再送給你,不過再有一個小時就十二點了……”
夏熙接到手裏才看清那是一個玉墜,雕刻手法還有些稚嫩,但看得出用盡了心血,更重要的是這竟是戰冀z地下賭石場先開的那塊最貴的‘藍花冰’。
夏熙不知道戰冀為什麼沒有把翡翠賣掉,也不知道他的笑在戰冀眼裏比任何翡翠都好看,隻知道麵對這樣手工製就的禮物無法做出拒絕和推諉的傷人之舉,此刻首先該做的是笑著答謝:“很漂亮,謝謝你,我很喜歡,……非常喜歡。”
戰冀藏在身側的緊張握著的手鬆開來。少年月色下的笑容太誘人,讓他終於無法自控的低頭吻上了他的唇瓣。
本來隻是意亂情迷下的一觸即分,然而少年微涼的如果凍一樣帶著一絲清甜的軟軟的唇,讓戰冀完全無法自拔。對於這個世界來說兩個人都是初吻,氣血方剛之下難免會失去自製,戰冀的頭腦已經空白,甚至像蓄勢待發的獸,無意中擺出捕獵般充滿危險和掠奪的姿態,一手扣住少年纖細的腰,另一手抬起手捏住他的下巴,將舌尖抵了進去。
親吻和擁抱本就是人與生俱來且無師自通的本能。
何況喜歡的人不僅就在眼前,還乖乖的被他摟在懷裏,那種感覺就像吸食罌粟一樣讓人沉淪。戰冀探進去的舌尖掃過少年貝殼般的牙齒和光滑的上顎,最終勾住他軟軟小小的舌頭,帶著極強的占有欲淺淺交纏。
戰冀最終還是及時收了手,繼而明顯看到回過神來的少年眼中閃過的慌亂。他突然想不顧後果的說他喜歡他,雖然他現在可能配不上他,但是他一定會努力給他更好的生活,會把他有的全部給他。
可這些話戰冀通通沒有說出口,脊背挺直的沉默站在那裏的樣子,就像駐守城堡的衛兵。
夏熙同樣不知道該說什麼,他本就跑的發紅的臉頰因為親吻的更變得紅,直到要走的時候都沒有退,卻在遠遠看到路邊的一輛車後一瞬間轉成了蒼白。
那是景父的車。
“叮——,支線任務‘人生得意須盡歡’失敗,獎勵積分0,隨機懲罰為長輩的怒火。”
夏熙的心突然沉到了底,甚至又確認了一遍車牌號才下意識走過去。車廂裏的沉默令人壓抑,車子開過了一條街才聽景父淡淡開了口:“我來探望一個受傷的老戰友。”
軍人出身的景父就算是在車裏坐姿也一板一眼,然後又是令人壓抑的沉默,隔了許久才又開口:“……然後看到了你和那個男孩子接吻。”
夏熙一時間呼吸都頓了幾秒。他知道景父的脾氣,哪怕心疼孩子的時候也要訓斥一番,已經做好了他震怒的準備,卻不料景父再度沉默下來。
因為景父心裏不止是憤怒,更多的卻是擔憂。他和天下所有父親一樣,雖然表麵上嚴厲,對孩子的愛卻不比寵溺他的母親少,甚至懷疑是否就是因為自己平日的管教太過苛刻,才讓孩子患上了同性戀這種在他看來近似於心理疾病的東西。他努力不讓怒火暴露的那麼明顯,深吸了口氣:“是不是那個男孩子引誘你?我要找對方的家長談談。”
“不是的……”夏熙慌忙搖頭,卻被景父直接打斷,根本不聽他的辯解:“下周一你就去學校辦理休學。你爺爺年紀大了,身體也不好,正好陪他一段時間。”
景父的行事作風向來不容反駁,夏熙還沒有想好對策,另一件事讓他震驚甚至不知所措的事接踵而來,周一去學校的時候,還沒進教室便見班主任汪莉突然麵色惶急的將戰冀叫了出來。
“我剛剛接到醫院電話,”她壓低的聲音在已打過上課鈴的空曠的走廊上透出一絲哀痛和憐憫,“你母親跳樓自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