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在滿足自己的好奇心外,我感到還必須要好好解析一翻以令你釋懷,畢竟作為一個即將被暗殺的對象,寄信給正要準備殺自己的殺手這種行為無論怎麼善意地看來都是種赤裸裸的挑釁。
那麼,讓我假設你是在讀完我的生平資料後才看到這封信的——我特意把它塞到了郵包最下麵,你肯定在心中或多或少地對我的某段經曆存在疑問是吧?一個離家出走,既無背景又缺乏經驗的高等精靈,竟然隻花幾年時間便在人類的國度中闖出了名氣,這可不太正常。
當然,你可以歸結為我擁有超乎尋常的運氣,但要是我真的那麼走運,我早就在銀月城裏當我的達官貴人了,又何苦要流落異鄉呢。事實上,我不但對建築設計所需要掌握的理論知識和奧術記憶一竅不通,連體質也比一般精靈要糟,基本上,我就是個一無是處的家夥。但是,或許上天也自有公道之處,在我進入青春期時,我的某項隱藏的潛能便開始蘇醒了。
我該怎麼向你描述它呢,這個能力比較類似於一個冥冥中的守護神,而且還是比較挑剔的那種。假設我麵前有兩個選擇,例如有兩條路可走,一邊路上會碰到一個正在火頭上的德萊尼人守備官,另一邊則會遇到一位美麗的人類小姐,如果我不管不顧地直走進其中一條路,那我或許會一頭撞上那位怒火中燒的守備官。但如果我謹慎點,在走之前先問問自己該走哪條路,我就能強烈地感應到哪一條是安全的路。
但這並不意味著我可以一勞永逸了,因為在另一條路上的美麗小姐有可能是一位手頭正缺靈魂石的術士,她不會在公眾場所對我怎麼樣,但要是我禁不住誘惑被她帶到了僻靜處,那我的小命就保不住了。
雖然有這麼個缺點,但我這種小小的“先見之明”還是幫了我大忙,我隻要小心謹慎,多做判斷,就能度過難關,甚至還能占點小便宜。
所以當你引起了我的興趣後,我便問了問自己該不該寫這麼一封信。即然信已經到了你手上,你也知道我的感覺告訴我什麼是正確的了。
可是老實說,我自己也不清楚這種行為正確在哪裏,或許你會因為這封信而放棄任務,所以我就輕鬆地逃過一劫了?但是,下周一我會和一個重要客戶談一筆生意,我的感覺卻告訴我最好不要去,那應該是意味著你是個不會輕易放棄、有職業榮譽感的老手,又或者你根本就不相信我所說的一切。
我猜是後者。
不管你下了什麼決定,我必須要重新申明的是我來信的唯一目的,就是想要知道一個殺手為何要在充分了解我的過去後才動手暗殺,別無他意。我不會出比我的對手更高的價來讓你替我反戈一擊——那不合規矩,也不是恐嚇你,你盡可按你的意願行事。
我熱切地期待著你的回複,如果是一封信,那請寄給寫在信封裏頭的地址。而如果是一把匕首、一發火球又或是一顆子彈,那就得看看我是不是能夠小心地躲開你了。
你忠實的
芬特斯曼.金葉”
我讀畢一把丟開信紙,渾身發抖,冰涼的汗水已經打濕了我的整個後背。
遠方的大路有一輛華麗的馬車正緩緩地駛來。
還有17秒,他就要到了。
他的話是真是假?
如果是真的,我又該怎麼辦?
無數個念頭像狂風般在我的腦海裏肆虐,或許他真的能預測到我內心的掙紮?我該趁勢收手,用不多的積蓄度過餘生;又或者是拚一把,賭他隻是在耍些商人的小詭計?但要是他說的是假的,其實我早已經處在他的監控當中,那我不是在自尋死路嗎?
我左右為難,猶豫不決,心髒跳得比第一次殺人時還快。
但我的身體卻替我下了決定。
我燒掉了所有文件——包括目標的來信與信封,提著槍檢查了落腳處附近的每一個可疑地點。
沒有人在監視我,又或者我沒能發現。
我沒有和任何代理人聯係,連夜轉移到一個未曾啟用過的新落腳點,並和備用的代理人們接上了線。
拚一拚吧!
既然結帳的時候快到了,殺手就該用殺手的方式做個了結。
所以今天我來到這裏,蹲下,架好槍,調整瞄準角度,再將手指擱在扳機上。
時間到了。
他在車夫的協助下離開了馬車。
我遠遠地用瞄準鏡確認著外貌,金發,黑眉,銀瞳,還有典型的高等精靈臉部輪廓。
看來我賭對了,他那封裝神弄鬼的信,或許隻是個聰明的計謀,什麼有條件的預知能力,全部是鬼扯!
把準星套在他頭上,我扣在扳機上的食指正準備發力,突然,他把頭轉向我這邊——直直地,準確地轉向我這邊,向我露齒一笑。
怎麼可能!
他和我相隔有快200碼,而且我還把自己藏在陰影當中,他怎麼可能知道我在這裏!
我的後背泛起一股惡寒。
不到一秒後,他收起笑容,轉過頭慢慢地往麵前的大屋走去。
他走出了第一步。
機會稍縱即逝,要是他進入室內,我或許就沒有任何機會了。
他又走了一步。
可是如果他做了足夠的防護措施呢?
第三步。
但他真的知道我在這裏嗎?或許他也是在賭命?
第四步。
我壓住焦躁穩住準星,手指卻僵在扳機上。
第五步。
射,還是不射?
最後一步。
我下了個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