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赤著腳,走到耐羅河邊。風挽起我的長發,緩緩奏唱著一股莫名的悲傷。
在這片弱肉強食的土地上,在這個狼煙四起的大陸裏,很少有地方可以像耐羅森林這樣馥鬱,很少有地方可以像耐羅河水這樣幹淨。我潔白的群紗逶迤拖著淡淡的輕柔,飄蕩在這篇蔭綠色的世界中。我的父親告訴我——女人隻可以有一種性格,順從。他的眉頭從接管“睿魔爾”一族的那一天開始,就一直深鎖著。我們很難從他那滄桑的表情上讀出什麼情感,但父親每天晚上總喜歡用桑葉輕輕擦拭那柄褪了青色的竹笛,相傳全族最美麗的女人——我的母親之所以嫁給父親,也是因為那個墨綠色竹笛的牽引。父親在成為族長前,在母親尚未嫁給他的時候,是一個多情的才子。他吹奏的笛聲像夜晚流淌的月色,可以讓最聒噪的鳥兒也停下喧囂。他吹奏的笛聲像咕咕流淌的泉水,有著掩映在落葉下的甘醇。
在我很小很小的時候,母親曾經告訴我,父親每天夜裏笛聲一響,連遠方荒原上的豺狼也會排著隊靜靜的站在山崗上聆聽。我問母親是不是因為我父親的笛聲才嫁給他,母親笑著親吻我的臉蛋,告訴我——女人是水做的曼陀羅花,隻有刹那芳華的美麗,可以在尚未凋零之前嫁給一個專情的男人,她便是世界上最幸福的花朵。
後來,父親成為了族長,背負起家族的命運。母親一直都默默地分擔著父親地煩惱,她是這樣一個孱弱而無私的女人,在生下我後的第七年,不幸終於降臨。祝融火族毫無理由地發動了對我們族的進攻,父親率領全族最優秀魔法師和最強壯的戰士,以戈壁攤為城牆,以耐羅河為護城河,準備展開和帝釋的決一死戰。可是……我們族甚至沒有支持到戰鬥的第二天黎明,全族除了我父親外,所有的人都被殺死了。而,帝釋的那隻軍隊,從數量上看卻不到我們的一半。
我不知道究竟是誰指揮了那場戰鬥,但在次之前,我的父親卻從來沒有輸過。
我的母親誓死也不肯歸順帝釋,但父親卻妥協了。在父親和帝釋簽訂契約的那一天,我的母親羞愧交加而死。母親死後,父親的臉上的笑容也仿佛死去。他沒有再娶第二個女人,他也收起了那柄心愛的竹笛,隻是偶爾會點上蠟燭,一個晚上什麼也不做,隻是靜靜的摩挲它,一直到黎明來到的前夕才悄然收起竹笛,匆匆帶著他的靈蛇法杖去主持每天早上的部落會議。
小時候,我經常會看見父親的眼睛上籠罩了一層薄薄的紅霧,然後謹慎地問他,是不是想念母親了,母親還會不會回來了?
每當我問這個問題地時候,父親總會在他滄桑地臉上擠出一絲憔悴地笑,他的回答永遠是一致的“夕融,你的母親在和我們玩躲貓貓的遊戲呢。她會偶爾出現在你的夢中,但是你不可以想她,也不可以去找她。隻要你乖乖聽話,好好學習法術。在你成為全族最漂亮的女人的那一天,在你睜開眼睛的那瞬間,你的母親就會出現在你的麵前”
是的,從此之後,為了贏得這場遊戲早點見到母親,我努力聽話,努力學習法術。現在的我已經長到了十五歲,在成為睿魔爾族名副其實的最美麗的女人後,我卻失掉了贏得母親的這場遊戲。
父親一天天變老,那個曾經揮斥方酋的男人如今已經被歲月蹉跎得更加衰弱,他的雙鬢上慢慢長出一根根銀絲。對於種族的操勞,讓他過早的老去。終於有一天,他告訴我,他已經把我許配給帝釋的大兒子,一個玩弄女人的惡魔——離落。
那一天,父親終於落淚。他撫著我的長發,像個孩子般在我懷裏痛哭流涕。他說他是一個不合格的父親,他是一個失敗的族長。因為在對抗帝釋的戰鬥中,我們睿魔爾族的軍隊幾乎在一夜之間全軍覆沒。我的哥哥,姐姐,以及無數我知道的親人們在那場戰鬥中死去。而為了延續種族的命運,父親不得不和帝釋這個魔鬼定下死亡的契約。他把我當作禮物送給帝釋,然後許下種族世世代代成為赤煉大帝之奴隸的承諾。從此,我們睿魔爾族成為帝釋的傀儡,過著苟延殘喘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