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茉莉是在次日中午醒的,她醒來的時候四肢酸軟無力,頭頂是雪花的天花板,左手微涼。
透明的藥水無聲地流入她的身體,她動了一下手,眼前出現一張明豔動人臉,是宋懷微。
都說張家有雙姝,姐姐明豔,燦若玫瑰,妹妹明麗,靜若幽蘭。
宋懷微的長相跟性格大相徑庭,她有一張辨識度極高的臉。
如若她願意,她會在人際交往中無往而不利,但她卻生性冷淡,人情往來也是寥寥無幾。
在見到宋懷薇以前,張茉莉對自己的外貌沒有任何質疑,但見到過後,她有時會忍不住想,她為什麼沒有長成這樣。
張揚的性格,配上張揚的長相,這才是她張茉莉!
以至於後來遇到秦然,追隨著他的目光看著耀眼奪目的宋懷薇,她覺得這才好像是“她”。
嗬,真是病得不輕,她開始嫉妒了。
見她毫無反應,宋懷薇眉心微蹙,出聲問道:“還好嗎?”
張茉莉緩慢地點了一下頭。
宋懷微見她如此心算是放了下來,就繼續說:“阿姨叔叔守了你一夜,早上回去休息了,剛才李叔跟我說他們等會就過來了。”
張茉莉又點了一下頭,表示知道了。
宋懷微說完就伸手在床邊摁了一下呼叫器,不多時,幾位醫生推門而進,做了一係列檢查。
根據檢查的報告,他們給出的建議還是靜養,其實他們也有些納悶,所有的檢查都顯示沒有問題,但病人的體貌特征確實肉眼可見得虛弱。
張茉莉補充了一點水分又喝了一碗粥,午後的陽光透過玻璃照進病房。
臨窗的架子上擺了一束鮮花,日光照在嬌嫩的花瓣上,可能是有清晨的露珠在上麵,七彩的光暈散發開來,沒來由的,張茉莉突然想起了那抹血月。
鮮紅的血液滲入泥土,她所在的地方,幹枯的樹枝簌簌而動,繼而嶄露新芽,霎時間便翠綠一片。
隨之,樹葉枯萎掉落,淺粉色的花苞徐徐綻放,眨眼間便開滿枝頭,無風自動,粉白的花瓣飄零而落。
洋洋灑灑地落在血汙的裙擺上,接著花瓣漸漸消散,血紅的裙擺上繁複的黑色花紋隱去了一小段......
“茉莉!”
正當張茉莉沉浸在那抹花紋上時,一道空靈的聲音穿過空寂的荒野直達她的靈魂,原本悄然靠近的一抹黑色絲線驟然消散。
有些失神的雙眸漸漸恢複聚焦,她對上宋懷薇擔憂的目光。
她的眼睛清亮有神,黑色的眼底裏還盛放著一抹透亮的幽蘭,真的很吸引人。
“你……”宋懷薇欲言又止,可到底還是沒再說什麼。
張茉莉調整了一下僵硬的四肢,她垂眸自己白皙的手指,鼻端好似嗅到那黏膩腥臭的血腥味。
無聲地歎了口氣,她好像真是病了,而且還很嚴重,已經開始出現幻覺了。
下午張父張母過來的時候張茉莉已經恢複了很多,張母心疼地抱著女兒,“我的茉莉啊,這到底是怎麼了?”
張茉莉回抱張母,柔聲安撫道:“媽媽,沒事的,最近太累了,有些恍神了。”
張茉莉是在次日出院的,公司那邊給她休了很長的年假,張子碩過來接她的時候狠狠地抱了她一把。
“幹嘛?”張茉莉象征地掙紮了一下。
張子碩抱著她晃了晃,滿臉關切道:“姐,你一定要快點好起來啊!”
張茉莉失笑,她拍了拍堂弟結實的後背,叮囑道:“家裏以後就要靠你了。”
張子碩麵露為難,他為什麼沒有個弟弟依靠,哎!
張茉莉開始了她無期限地靜養生活,張母擔心女兒再出事,每天在家陪著她,張茉莉現在也很珍惜跟父母相處的時間,每天和他們在一起,心境從未有過的平靜。
翌日,張茉莉起的有些晚,今天的天氣不太好,天空灰沉灰沉的。
吃過早飯,她拿著電腦去了花房,最近她看了很多的植物,沒有找到一種符合她夢裏的花樹。
但隻要一閉上眼,她就立馬能描繪出它的樣子。
不知何時,小雨淅淅瀝瀝地下了起來,雨滴劃過玻璃窗留下長長的水澤。
張茉莉伏案淺眠,她好像飄浮在雲層裏,周圍安逸祥和,隨後她發現了一株參天古樹。
老樹盤踞在一處陡峭的山壁,根係交錯,甚為壯觀,她身隨心動,輕輕地立於山巔之上。
日光明媚,天空澄淨而高遠,稀薄的雲霧隨風飄蕩,山巒延綿不絕,更遠處,群峰頂上,皚皚白雪奪人心魄。
忽的,落崖驚風,長風卷起白花,她伸手接住落花,花瓣粉白柔嫩,竟然與夢中的一致。
身後的老樹簌簌而動,她心有所感,側身回望,枝繁葉茂的古樹已是花團錦簇,粉白色的花苞花朵花瓣肆意盛開,裝飾了整片天地。
“啪嗒!”一道清脆得聲響在靜謐的花房突然炸開,張茉莉徐徐蘇醒,她抬頭茫然地看著眼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