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太追上高未朝,猶豫再三,低聲道:“殿下,段公子……“
高未朝也很奇怪落塵為何阻止她去宜陽,但眼下戰事即將展開,哪有功夫去理會他,她氣還沒消,吩咐左右道:“讓他繼續泡著,三天後再讓他上來,別餓著他。“
大周天和四年十月,大齊天統五年十月。
周人殺孔城太守,以其地入齊。周帝宇文邕命宇文護奪孔、洛二城,為斛律光擊破,時則長安宮變,高未央回宮奪位,宇文憲拜大司馬,兵發十萬,馳援東境戰場,誌在滅齊。
當時落塵為刁難宇文憲,紙上談兵,以齊國奪取邵郡,站住孔城,威逼晉州立題,為宇文憲以包圍宜陽斷其糧道破之。落塵的設想是以邵郡、宜陽做掎角之勢,卻被宇文憲輕巧圍困宜陽,斷絕了宜陽和洛陽聯係,於是他又指晉州,再被宇文憲以築城道破。需知在大周和齊國邊境,最重要的就是洛陽雄城,而沁水北通齊國晉陽,沁水鏈接大河,都是以洛陽為中心,宇文憲的目的便是為拿下洛陽,掌控水路,屆時沿河北上直取晉陽。
落塵當然知道宇文憲此次目的誌在滅齊,早有了全盤的計劃和軍事部署,掌握和州伊水,洛陽勢必不得動彈,再分兵取了懷州,洛陽就是一座孤城,重點還在宜陽之上,隻要圍困了宜陽,斷了伊水,洛陽遲早落入大周。
宇文憲即然成功拜領大司馬,自是智珠在握,此刻高未朝去宜陽,不說九死一生,也難保平安。最不濟被俘獲,那可真是對不起高未央了,照高未央的授意,滅齊之後將由落塵把高未朝送回長安,在此之前,是不能讓她被抓或是受傷害的。更何況現在宇文護未死,大周朝局又瞬息萬變,齊國長公主這個身份,不單是可以用來要挾高未央,甚至是可以拿來威脅宇文邕的。
落塵不怕高未朝落在宇文憲手裏,卻怕她落在別人手裏,來之前誰又想得到高未朝如今竟能上沙場。無論如何,他必須得緊跟著高未朝,打定主意後,他衝岸上守著他的侍衛招手道:“兄弟,給個麵子,放了我,反正殿下也去了宜陽,你不說我不說沒人知道。“
那侍衛直搖頭不依,落塵嘻嘻一笑,靠近河畔,道:“你放了我,以後我段家就欠你一個人情,這可是天大的恩德,你看這天越來越冷,要是把我給凍壞了,你也交不了差不是?“
那侍衛先是搖頭,再聽他話細細一想,頗感有理,於是蹲前道:“那你可要記得你說的話,我叫羅翰,別忘了!“說著伸手拉他出來。
落塵濕噠噠的爬上來,笑著去拍他肩膀道:“好,羅翰,我記下了。”
羅翰見他渾身濕透,連連退往一旁,擺手道:“趕緊走,趕緊走。”
落塵走了幾步,又回頭來道:“把你的馬借給我。”
羅翰皺了皺眉頭,聽他續道:“你不給我,我就去馬廄裏偷一匹,到時候都知道是你放我走的。”
羅翰從未見過這麼無賴的人,忍了口氣,去牽了馬給他,“你這人壞心眼賊多,難怪殿下要把你扔進池子裏。”
落塵笑嘻嘻的上了馬,道:“你想被扔還沒那福氣,再見了吧你。”揚手一鞭子,直奔宜陽。
從孔城往宜陽,路經邵郡,段韶剛攻下邵郡,此去還能順道見麵。但落塵焦急趕上高未朝,哪裏有空去見他,取了往洛陽的官道,誰知高未朝卻是取道晉州去了邵郡,根本就沒走洛陽。
連弛兩日,人馬皆困,這麼亂走一氣,也失去了消息,於是心想明日再回邵郡找段韶問清楚。他隻想盡快找到高未朝,段韶要麵對還是得麵對的。黑暗中卻聽到不遠處發出瑟瑟之聲。
落塵心中一動,急忙隱身於草叢後,凝神看去,暗處鑽出許多人來,細看之下,是一群周兵,也不知有多少人馬,各個長矛在手,長弓在腰,當先一兩個哨探正往他處摸來。
落塵心電急轉,躍上頭上大樹,屏息禁氣。心想這支人馬該當是要突襲某處,這兩日他逛的不明東西,但也知道處在洛陽和邵郡之間,這批人馬,看來應該是去偷襲邵郡的。
正想著,就見遠處出現更多的周兵,人人高踞馬上,手握斬馬刀,之所以沒有蹄音,是因為馬蹄都包了布條。
落塵心中笑道:“段韶用兵,豈是這些人能夠偷襲得了的。”對於有段韶在的邵郡,他還是很放心的,正盤算著待這批人走後好好的睡一覺,誰知當先的步軍卻自腳下轉向往北。
落塵大感好奇,往東才是邵郡,往北又是什麼地方?難不成就這點兒人還想深入腹地奔襲建州?他很快推翻了這個想法,洛陽、建州程兵十萬,宇文憲傻了才去以卵擊石。這麼一想,好奇心作祟,他決定跟上去看一看。
他乘周兵移動之際,殺了隊伍最後一人,飛快換上衣服,隨了大隊,四周黑燈瞎火,周兵沒起火把,誰也沒有注意到他。落塵細細一算,這批步軍大約有兩千之眾,那作為主力的騎兵少說也在三千人上,乖乖不得了,五千人,這是要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