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世忠急切地問候道:“雲兒你沒事吧?傷得重不重?你嫂子也是無心,定是著急無奈之下才失手,你千萬不要懷恨在心,存有不滿,她一心盼望你早日回歸正途,重新做人啊!”關懷之下情不自禁地朝著李嘯雲走了過去,真心為他感到擔憂,足見韓世忠是位慈祥和藹的長者,絕無肅穆嚴苛的模樣。
李嘯雲右手緊捂箭創,血漬從他指縫間溢出,霎時間浸染左前胸衣襟,他性情孤傲,倔強,強忍痛楚連哼也不哼,蜷曲著身子,鮮血滴答滴答地掉在地上,呈現出一幅悲惋淒美的圖案,隻見他抬起頭正麵看著前方,一臉堅毅,怨毒地仇視著韓世忠,冷峻喝道:“您給我站住,早往前一步,我就死在您麵前,叫您妻離子散,痛不欲生,孤苦無依。”
韓世忠噤若寒蟬,哪敢貿然再向前半步?雙手一擺,柔聲道:“好,好,好,我不過來,為父一片真心絕無半絲虛偽,但願你能明白,可千萬不要再做傻事?”
仁來鳳見狀,思緒翻覆,立即產生邪念,韓世忠既然陷入自責傷悲之境,形同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三歲孩童,此刻洗雪前恥簡直易如反掌,剛才吃了暗虧懷恨在心,此人變得陰沉狠辣,誰要是有丁點過節,必然是令對手雞犬不寧,看著韓世忠竟還是一個感情豐富之人,大大出乎自己意料,李嘯雲身負一箭,暫無凶險,不過韓世忠格外掛念,又礙於雙方立場不同,意見不合,一份熱忱真心換來的卻是冷若冰霜的對立,既然韓世忠深陷困境不能自拔,脆弱無力得就像一個普通人,他給自己的那一記重拳還隱隱作痛,難以平息心中的嫉恨,欲圖趁他不備立取他性命,正好犯愁此番南下空手而歸,不便在兀術麵前邀功炫耀,但願取下韓世忠首級,必然金人上下為之震動,無不敬畏,到時候位及權位,受封“護國國師”一職,天下萬民為之敬畏,就連三歲小孩也會嚇得止泣收聲。暗自運轉內息,催動真氣,準備意圖不軌加害虛弱得連無知孩童都能打倒的韓世忠,沒想自己的心思與邪念一起,李嘯雲側臉狠狠地瞪著自己,不怒自威地告誡道:“今日誰要對韓世忠不利,無論他是誰,勢別與他勢不兩立,言出必行,說到做到。”這句話正是警告仁來鳳不可擅自胡來,看來李嘯雲暫且不會為難韓世忠一根毫發,定是為了報恩,反而激起了仁來鳳那股不拘任何人約束的放縱妄為,暗罵道:“哼!想當初老夫將你從刀山火海之境解救出來,非但不心存感激,還對老夫一直呼之即來,揮之即去,哪點尊敬是你長輩?比豬狗還不如,要不是中原無處容身,何必強顏歡笑,寄人籬下,何況你一個黃口豎子也敢對我差譴,看在你那爹的麵子上,今日暫不與你計較,待到你不再被四太子重用、信任、毫無利用價值的那一天時,今日所遭受的侮辱定要數倍償還施展於你身上,叫你生不如死,痛不欲生。”思酌之後,盡將心中的邪念收了回來,係住了躁動暴跳性格,但心底也開始默記下這筆仇。
李嘯雲喝住了仁來鳳的意圖後,又忿恨地看著韓世忠、畢雅涵二人,還有地上神智不醒的李吟風,百般情緒齊湧胸臆,五味雜陳,甚是難以一言盡然,他遙想往昔種種,現在孤立無助,早與韓世忠等人處於兩種不同的世界,既惋惜又堅毅,說道:“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大仇不得以報,李嘯雲何以為人?如果連這都做不到,還怎麼存活於世,今日你我各有勝敗,他日再決勝負,到時候我也不會再手下留情,父子之情,一刀兩斷。”說完,右手用力將插入左肩的箭矢硬生生地折斷,“哢嚓!”一聲,眉頭也不皺一下,麵色決絕,將其狠狠地摔在地上,然後足下連退三步,遠離韓世忠,生怕他強拗不放,定要上前抓住自己,更加難以脫身離開了,這也是李嘯雲為人多疑詭譎所致,他既做出決定就不再猶豫更改,雖說身負箭創,毫無性命之憂,但傷及皮肉,創口還在不住流血,他也渾然不覺半絲痛苦,反而身形絲毫不受影響遲滯,龍行虎步地退至仁來鳳身旁,叮囑道:“前輩我們走吧,此地不宜久留,恐怕外麵天羅地網,更加凶險,南宋更是寸步難行,還是早些回到父王身邊才好。”仁來鳳點頭示意,也不作聲,與李嘯雲共同躍起,從西側方向兀地逃去,窗欞碎裂,人影一晃,兩人就不見蹤跡,身形去得異常之快,神鬼莫測,無人可擋。外麵驚起一陣喧鬧,想要擒獲他們隻怕也是妄想天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