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世忠劍眉一豎,拍案怒道:“胡說八道,韓世忠不求有功但求無過,怎敢以光複大宋的中流砥柱稱之,聲名權力、地位這些都是過眼雲煙,能為天下百姓效勞,韓世忠死而無憾。記住了,這些虛妄的稱讚與流言最好少道聽途說,功名一事韓世忠受之有愧,有哪些心思,不如放在好好對敵之上。”
李吟風哽住地沉聲道:“是,風兒從今以後戒驕戒躁,安心練兵,不敢胡思亂想。”韓世忠道:“這才是我韓世忠的孩兒,不過你說到‘事急用奇,兵危使詐’這八個字倒是值得借鑒,可惜韓世忠不如嶽元帥那般毅勇機智,善於謀略,相隔龍庭甚遠,相對中原形勢較為延緩,遠不及嶽元帥所處之境凶險,劉豫的偽齊與粘罕等金人主力俱在一線,他難免首當其衝,若能牽製金人注意,減緩他的壓力也是好的。”
李吟風竭誠地道:“義父說的極是,嶽大哥麵對劉豫偽齊大軍,以寡擊眾,已是形勢緊迫,不過他行軍打仗每教人出其不意,全軍將士置之死地而後生,定能將偽軍大舉潰敗。倒是……倒是……風兒有些擔憂……”說話一下斷斷續續,似有疑慮。
韓世忠看了他一眼,問道:“幹嘛說話支支吾吾的,是不是有什麼難處,不如直言。”李吟風說道:“義父請看。”說完上前走近地勢圖,向韓世忠繪聲繪色地指點宋金當前戰局形勢,韓世忠專注地向他手指的地方看去,隻聽李吟風說道:“如今偽齊劉豫大軍與大金勁敵粘罕部幾乎所有主力都分配到京西北路與京西南路,全部精力都想進取攻占我大宋腹心,而抵禦反擊的守將眾多,倒也不必擔憂,何況嶽大哥、張元帥、楊將軍、劉元帥等人絕不會讓他們有絲毫便宜可占,如今宋金強弱逆轉,義父隻可堅守京東東路一線便可,以逸待勞即可,倒是兀術這個奸詐卑鄙之人不可不防啊。”韓世忠倒:“為父也正擔憂此事,粘罕年事已高,劉豫不過金人的一具傀儡而已,手下大軍乃是一群烏合之眾,人多勢眾不假,但真要一決勝負,絕不是嶽元帥等人的對手,倒是兀術近來沒有消息,卻是令人頭疼,此人詭計多端,嗜殺成性,無時不刻想盡得我大宋,欲將天下漢室百姓淪為他的奴隸,決計不會就此銷聲匿跡,蟄伏不出,想必定是在醞釀一出奇計,想打我大宋一個措手不及。”
李吟風道:“義父所慮不錯,所以您與義母分駐楚州與海州乃是天衣無縫,以防兀術這個十惡不赦的賊子趁我軍不備,繞道偷襲。抑或是聲東擊西,假傳軍情,誘我軍出城,到那時候可就悔之晚矣。”韓世忠點頭應道:“是啊,你與為父想到一處去了,雖與你義母分守兩地,彼此照應,但楚州、海州相隔數百裏,一有不測,隻怕遠水解不了近渴啊。”
李吟風道:“義父不必擔心,義母身邊有涵兒出謀劃策,簡直如虎添翼,加上義母心思縝密,機警過人,她母女二人定能做到嚴密防範,不遺紕漏。”韓世忠搖首道:“兀術乃是金人中少有的大才,對付此人實屬不易,想要萬無一失談何容易啊?”說完,神情中透著幾絲擔憂。李吟風感受到義父是思念心切,焦慮不安,在旁好言相慰道:“義父若是不放心,即刻派探子前去一探究竟便是,倒是義父不得不防兀術的陰謀詭計,俗話說: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他在秦鳳路陝西、四川吃了敗仗,定不會輕易罷休。”
韓世忠道:“你說得對,看來這些年跟在為父身邊有長進,不枉對你一番苦心造詣。夫人乃一介女流,表麵上逞強好勝,處處不輸於世間任何一位須眉男子,但行軍打仗豈同兒戲,怎叫韓某人不記掛在心啊?”李吟風看著韓世忠仰望大殿屋頂,思念之情溢於臉上,叫自己見到這一幕也不由黯然,說道:“義父若是想念義母,不如由孩兒前去楚州,將義父的心情告訴義母,以便她老人家好安心,順便打探下楚州城內的情況,一解義父相思之苦。”韓世忠笑道:“雖說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可是戰事吃緊,兩軍對壘豈同我韓世忠一人的家事,眾位將士也甚是想念家人,決不能因我一人而壞了軍紀,算了,一切要以國事為重,斷不可我行我素。”
李吟風苦勸道:“義父,風兒不惜前往楚州,將您的心情轉述給義母,何況兩地唇齒相依,彼此照應,以互傳消息決計不會招來什麼麻煩的。”“放肆!韓世忠豈能因自家瑣事而濫用職權之便,這便是假公濟私,巧取名目,韓世忠與你義母行事素來行得正,坐得直,怎可因一著不慎,貽為天下百姓的笑柄,家事固然重要,但民族大義更不敢有絲毫大意,風兒,便是有此動機,說明你心地不純,沒有竭心盡力,全力以赴在為天下蒼生出力。”韓世忠一本正經地苛責起來,李吟風戰戰兢兢,嚇得如小雞啄米一樣連連點頭,不敢作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