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這機緣……是不是能要了自己的命,還在兩可之間。
賀小龍恭恭敬敬地交還了令牌,於雲鵬不問,他便不敢開口多說。
於雲鵬笑吟吟地收起了這塊自從做好,也沒用幾次的玩意,心道這東西倒還挺好使,便隨口問道:“收服苗家寨,是你的主意?”
“不是!”
賀小龍根本沒有一點點的猶豫,上下嘴唇一翻,回答得幹淨利落,而且絲毫沒有心理障礙地用手一指:“都是他的主意!和屬下實不相幹!”
在吳老六等人的救治之下,孫遠剛悠悠醒來,剛恢複些意識,便聽到這句話,看到了賀小龍遙遙指向自己的方向。
嗝……
孫遠剛當真是個人才,見此情形,居然再度白眼一翻,人事不省。
既然身份已經亮明,對這舵主級別的人物,已經不在於雲鵬眼中,而是直直地盯著賀小龍,緩緩道:“你敢說,你沒有這個意思,是他自己的主意?”
這……
賀小龍隻覺得一股極其強大的壓力鎖定了自己,讓他情不自禁地不敢虛言欺騙,連連磕頭道:“盟主明鑒!屬下……屬下隻是想把勢力擴張一下,也便於更好地為盟主分憂,別無他意,別無他意啊!”
“賀……小龍?”
於雲鵬仔細想了半天,勉強對這個江南飛鷹壇壇主的名字,有了那麼一點記憶,畢竟江南之地,距離孤雲峰不太遠,又格外重要。
“是!屬下在!”
賀小龍卻是心中一喜,自己也算是在盟主這裏都有名號的人物,過得今日,值得好好吹噓一番了。
“不好端端的待在江南,來蠻荒發展什麼勢力?難道你以為,孤雲峰考評你們的依據,便是看你們擴展了多大地盤?”
“這個……屬下想著,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咱們天道盟,早已是江湖中的帝王級存在,不該存在什麼死角。鎮南分壇的莫壇主始終對蠻荒棄之不顧,使這片地方,至今未納入本盟所屬。我是覺得,應該替天行道,早早收服蠻荒,才顯得咱們天道盟威服四海,君臨天下。”
呃……
“你是這麼理解‘替天行道’的?”
於雲鵬有些哭笑不得地盯著這個義正詞嚴,侃侃而談的屬下,仿佛他完全沒認識到這其中有什麼問題,甚至還作為是自己值得炫耀的功績,來向自己邀功。
可是……這可不對啊!
替天行道,說的不是把天下都收歸自己勢力範圍之下。自己創立天道盟的初衷,可不是這樣!
很明顯地,發展到今日,或許孤雲峰上,還能比較原始地繼承最初於雲鵬和蘇家兩兄弟組建天道盟時的想法。可是出了孤雲峰,天下之大,分壇無數,卻漸漸背離了本質,按照各人的想法,演化出很多不同版本的天道盟宗旨來。
有時候,錯並不可怕。可怕的是明明犯錯,卻並不自知,還以為自己努力奮鬥的方向,便是正確無誤的光明大道。
如果連壇主這一級的人物,都是如此理解替天行道四字,那麼越是向下,本盟宗旨隻會偏離得越來越大,甚至到最後,背道而馳!
就比如說這什麼孫遠剛來到苗家寨,完全是一副趾高氣昂以勢壓人的態度,根本不去考慮苗家寨的意願,就想要強行收服,若有不從,那便大打出手,血腥鎮壓。
如此作為,和昔年憑借高絕修為,強行稱霸江湖的林雲,又有什麼分別?
今日苗家寨之事,算不得什麼。既然自己在此,無論是孫遠剛還是賀小龍,都斷然不敢再翻起浪花。甚至自己一句話,蠻荒一地都能夠從此太平,不必再受天道盟的任何強行指令。
可是處在於雲鵬的位置上,遇事考慮的,又怎能僅限於一隅之地。
苗家寨如此,趙家寨,王家寨,李家寨如何?
蠻荒如此,西疆,漠北,東海如何?
若是都像賀小龍這般,以開疆拓土作為自己做事的理想目標,那便一定會培養出孫遠剛這樣迎合上意,四處殺戮征伐的屬下。
這不是小事!這是事關天道盟未來發展方向,甚至生死存亡的頭等要事!
“賀小龍,這件事,你做錯了。”
緩緩開口,第一句話,便讓飛鷹壇主全身一涼,一股不安的預感瞬間襲來。
盟主都說自己做錯了,那……這是輕則丟官,重則喪命的節奏啊!
卻聽於雲鵬繼續說道:“有一件事,需要你去辦。此事至關重要,可得辦得妥妥當當。賀小龍,你沒問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