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房時,天已擦黑了,一輪明月懸掛在天幕上,像是為孤獨的旅人照亮回家的路。我靠在窗欄上,安靜地看著。一個人的時候,我就是喜歡發呆,至今我都想不起從前的事。
我以前是誰?我的父母呢?我有兄弟姐妹嗎?為什麼我會來到酬天府……哪怕一點點印象,我也沒有。寂寞與孤獨溢滿了我的心,我輕歎一口氣,把這些疑問都壓下,轉頭看向房中明亮的燭火,涼風從窗外吹進來,吹的那燭火一閃一閃。我也微微感覺到冷,便離開窗欄,轉身用放在桌上的銀製小棒撥了撥燭芯。
猛然想起,娟月的婚事不遠了,而大公子對我說的那番話,是什麼意思呢?
……不想了不想了,還是快快睡吧,明日,還得去看小姐的喜服呢。
第二日一早——
我看著小姐門前的碎碗瓷片,白粥也撒了一地,垂下眼簾,對著流雲吩咐道:“再去端碗粥來吧,再挑些雲花桂棗糕,還有玫瑰酥,送到小姐房裏來。”流雲點點頭,即刻去辦了。
“……這是怎麼回事?”我這才緩緩轉過身,看向一眾婢仆,語氣中透著微微的冰冷。“……”他們的頭低的更低了,誰也不敢出聲,嗬,他們也知道我是真的生氣了?
“讓你們好好伺候小姐,你們可倒好,連小姐的膳食也敢這麼糊弄過去?是不是一個個都想去管事的那裏領三十板子呀?!”我提高了聲音,“……阿鳶姐姐,不是的……”其中一個小丫鬟想辯解,但瞧到我臉上顯露的怒色後,又怯怯地低下了頭,把後半句咽了下去。
我平複了一下情緒,道:“就算我可以聽你們的解釋,就算你們是無心之失,可是,管事的會相信嗎?管事的會聽你們辯解嗎?伺候人的,要細心對待身邊發生的一切事,對待主子,就要像對待自己一樣,出不得差錯,知道了嗎?”眾人點頭稱是。
我見流雲已重新端了吃食前來,便叫他們散了。“阿鳶姐姐,東西已經端來了,要我送進去嗎?”流雲問道。“不用,我親自送進去,你先把這裏收拾一下吧。”我接過她手中的托盤,便要進屋,臨進門前,又吩咐道:“流雲,告訴他們,既然有錯,就是要罰,先罰他們一個月的份銀吧。”
“是。”流雲領命而去。
……
“……不吃東西怎麼行?過來吃點吧。”我將東西一一擺放在桌上,轉頭看了看將自己窩在被窩裏的娟月,無奈地搖了搖頭。走過去坐下,拉開被麵,露出已經捂得通紅的嬌俏小臉,如瀑布般的三千青絲自然地散落在肩上、枕頭上,平添一份氣韻,讓人忍不住疼惜。
好容易睜開眼睛,她淡淡的說:“我不餓……”“這怎麼行,從昨晚到今早,都幾個時辰沒吃東西了?再這樣下去,鐵打的身子也受不了!”我可不能這麼由著她,說著便要拉開她身上的被麵,她也不反抗,隻是這樣靜靜地縮著身子。我也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盯了她一會兒,娟月自己倒有些不自然了,本就未退去的紅暈又添上了幾絲:“阿鳶,你這般盯著我作甚?”
“我認識的娟月不是這個樣子的。”我說。她一愣,隨即垂下眸子,不再看我。“我所認識的娟月,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女子,縱然時常闖禍惹事,但她亦是在做最真實的自己,她敢愛敢恨,不會像現在這個樣子,遇到一點事就此一蹶不振!”我又放柔了語氣,“娟月,聽我說,不要怕。無論再困難,再艱險,我也會一直陪著你,阿鳶會一直陪著你的,所以,不要這個樣子,你現在如此,何嚐不是在傷害身邊所愛你的人?大人已經為此一夜沒合眼了,你真的忍心看著酬天府上下為你一人而整日沉浸在傷心的氣氛中嗎?”
娟月一下子看向我,搖了搖頭。我執起她的手,將她從床上扶起來:“既然不想,那就好好振作起來,你身邊還有我呢,別怕。嗯?”
娟月烏溜溜的眼睛閃了閃,終於點了點頭。
太好了,娟月,一切都會好起來的,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