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歸來的人(1 / 2)

曉風拂麵,殘月懸於西天。朝陽破曉的時刻,東方一片魚肚白。

太平山脈,望風山上,一棵古老的楓樹枝椏上斜臥著一個衣衫襤褸滿臉汙垢的少年。少年的年紀在十六七歲,雖然滿臉的泥土,但是並不能遮住他英俊清秀的麵孔,尤其是他的雙眼中帶著深邃成熟的光芒。

少年一躍跳下了楓樹,俯視著山麓下的邊城,他的內心猶如淩冽的寒風吹透單薄的衣服一樣,直刺入心房。

他憂鬱了片刻,然後毅然朝山下走去。

這時東天已經是紅霞萬丈,太陽從東方緩緩升起。深秋的季節,陽光雖然明媚,但也止不住簌簌的落葉和枯黃的秋意。人生一世,如同草木一秋,但是在少年的記憶裏,他以前的歲月裏隻有秋天,隻有寒意,甚至是在炎熱的夏季,他的內心也滿是蕭索,多少次感到無助和孤獨,但是他的眼神裏卻從來沒有一天失去堅毅和希望。

邊城的早晨,街道上的行人已經絡繹不絕,杜扒皮站在自己賭坊的門匾下,右手端著一個精致的小茶壺一邊喝著茶一邊來回的張望。看他得意的神色,昨晚又是一個大“豐收”。這時賭坊裏一瘸一拐的走出了一個人,這個人眼歪嘴斜且隻有一隻眼睛,望著杜扒皮道:“杜爺,今天手頭不好,能不能借我幾兩銀子?”

杜扒皮斜了斜眼睛,不屑道:“輸沒了?”

“是,是…”

“還不給我滾!滾得越遠越好,沒錢還想在老子這裏玩,哼!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憑你獨眼瘸也敢向我借錢。”杜扒皮叱罵道。

挨了一頓辱罵,獨眼瘸也隻有悻悻的離去,走出十幾米遠,朝後猛吐一口唾沫,狠狠的道:“狗賊,想老子當初還是闊少的時候,你他娘的每天給老子舔鞋,老子還嫌你髒呢,仗著你的妹妹嫁到了閭家,你小子也飛揚跋扈起來,杜扒皮,哼!賭錢扒人皮!”

杜扒皮隻有三十多歲,長得短胖粗的身材和一個如同西瓜一樣圓的腦袋,一對母狗眼,一隻翻天鼻,嘴唇長得肥厚且豐滿,如同兩隻烤腸。罵走了獨眼瘸,他感到更得意了,挺了挺胸脯,乜斜著小眼睛又開始四處張望。斜對麵的包子鋪裏,風三娘正在香汗淋淋的端著一籠籠剛出鍋的熱包子,白色的熱氣中彌漫著三娘窈窕的身姿和清秀的麵容,杜扒皮奸笑著望著包子鋪,不小心茶水倒在了衣服上。“叮、叮、叮…”鐵老漢的鐵匠鋪裏傳來一陣陣打鐵的聲響,杜扒皮皺了皺眉頭,心中罵了一聲。

這時,街道的盡頭走來了一個孤單的身影,在那一刹那間,路上的行人都停住了腳步,鐵老漢的錘子也停止了敲打,風三娘擦了擦臉頰上的汗珠,看了一眼,臉上也同樣浮現出驚愕的神色。杜扒皮翻起母狗眼就是一怔,失聲道:“三少!他…他怎麼回來了!”

人們如同看到瘟神一樣,用異樣的眼神看著這個衣衫襤褸的少年,少年好像早已知道會出現這樣的情形,臉上沒有浮現任何的表情,他隻是不停步的朝前走著,周圍的一切都好像與他無關一樣。這一段並不算漫長的道路,走起來卻像是要走到生命的盡頭一般,人們幾乎都停止了呼吸般在等待著,等少年走過,後麵的議論聲也陡然而起。

“瘟神!他…他怎麼回來了。城主不是說不準他回來嗎?”

“是啊,是啊,就是他給邊城帶來了那一場幾乎滅絕的災難,他還有臉回來!”

“這個廢材,無德無能,隻會給我們帶來不幸和苦難,還是盡快把他趕走的好。”

……

人們議論紛紛,杜扒皮卻眯著小眼睛在那裏不住的冷笑,他心裏明白,隻要和自己的妹夫說一聲,一切就都解決了。妹夫閭傲可是城主閭鎮山的長子。就算他淩家在邊城也有一定的勢力,但是他這個不祥之人,無論是誰也不能保住他。

“淩風啊,淩風!你又何必回來呢?”淩風的心裏也在不停的問著自己。可是難道明天是父母的忌日,他都不能回來祭拜一下嗎?三年了,他離開邊城三年了,三年的時間,自己從一個孩子成為了一個和成人一般高的少年,這三年間他到處流浪,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的罪,生活的各種磨難無時無刻不在折磨著他,他的身心在不斷的磨礪中成熟起來,他離開時實際上是他自己想離開的,他這次回來也是他自己想回來,他總感覺自己有好多東西是割舍不去的,他幾乎一無所有,他相信希望,同樣也向往光明,可是,現在卻連一絲絲也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