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飛奔去裴紀中的病房,似乎在隔了幾百個世紀之後,等待再一次的見麵。當我踏進裴紀中的房間時,我的意識全陷在一種朦朧的喜悅當中,因為醫院的那場意外綁架,我幾乎悲觀地以為從今以後我再也見不到裴紀中了,然而我居然活著回來了,而且重新看到了思念的家人還有夥伴們,當然更重要的是,我又看到了裴紀中,這使我有種強烈的失而複得的欣喜。

我們兩個人四目相對,我望著他,他看著我,才幾天不見,裴紀中明顯的消瘦下去,兩邊的顴骨也高了起來,而手上厚厚地纏著紗布,還有些血漬印了出來。看著他一臉的憔悴衰弱,我的心裏真是一陣的酸楚。

裴紀中歎了一口氣,那聲歎息真實而又無奈,勾起了我心底最深處的酸楚,使我的心本能地震動了一下。裴紀中濃眉微蹙著說道:“依妍,對不起,你看我連你都保護不了,害得你被綁架,無端地受了這麼多的苦。”

他抱著自己的腦袋,我迅速地捂住了他的嘴,說道:“以後千萬不要再說這樣的話,也千萬不要再這樣自責,我有你的吊墜在保護著我呢!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的。”

裴紀中低喊了一聲,用力握緊了我的手,然後,他輕輕地把我拉進了他的懷裏,輕輕地用胳膊圈住了我。

那一個下午,我差不多都逗留在裴紀中的床邊,裴紀中自從受傷之後,一直都沒有好好的平靜和休息過,因此,看來十分憔悴和蒼白。

我痛惜地摸著他的胸口,問他:“現在你的胸口還痛不痛?當寶兒告訴我,你舊病複發的時候,我真是嚇壞了!!”

裴紀中把我的手緊緊地、緊緊地按在他的胸口前麵,低聲說道:“有你在就不痛了。可是當我接連幾天沒有你的消息的時候,我的心真的是很痛很痛,痛到我幾乎想拿刀砍自己幾下。”

我把臉頰貼著他的胸口,輕輕地說道:“剩下的痛讓我來幫你治療。”

裴紀中伸手摸了摸我的頭發,問道:“這幾天裏,你一定受了很多的苦吧!”

我低聲說道:“是很多,但是沒有你多。”

裴紀中用手掐了一下我的臉頰,笑道:“傻丫頭!!!”

裴紀中依舊握著我的手不放,我用手指輕撫著他的眼皮,說道:“你應該去睡覺了,你知道不知道,我一直都很擔心你的受過傷的心髒。”

裴紀中固執地說道:“我不想睡,我害怕醒來之後你又不見了。”

我假裝生氣地看著他,說道:“你必須睡,因為你還欠我很多任務沒有做完呢!!”

裴紀中不解地問道:“我有什麼任務沒有完成?”

我凝視著他那蒼白、瘦削的臉,說道:“你必須吃飯吃得再多一點,再長得胖一點,身體再強壯一點,氣色再好一點,啊,裴紀中,你看,你接下來有好多好多的事情要做呢!”

裴紀中把我攬進他的懷裏,說道:“那你接下來也有一個任務得完成。”

我問道:“什麼事情?”

裴紀中說道:“不許離開我!!”

我雙手緊緊地環抱住他,把臉頰緊緊地貼在他的胸口之上,緊得讓我有些透不過氣來,我迫不及待地答道:“我答應你,我什麼都答應你!!”

從那天下午起,我們真的半步都沒離開過,無論是吃飯,喝水,還是互相喂藥吃,我們都是緊緊地依偎著一起做。金在宇甚至開玩笑地說道:“幹脆等裴紀中病好了之後,直接去公證處結婚得了,省得像現在這樣,才幾分鍾不見麵,就好像失了魂似的。”

每當聽到他們這麼說的時候,我和裴紀中兩個人也不閃躲,相視一笑,依舊靜靜地互相依偎著,接著眼光便深深地糾纏在對方的視線之中了。我們心裏都明白,以前的一切終於過去了,從今以後,我們會手心相握,一起好好地生活下去,我們兩個人之間再也沒有誤會和爭執了。

裴紀中躺在病床上的時候,我們總是在一起談論著等他病好了之後,我們要做些什麼事情。雖然裴紀中的病還沒有好轉,但我們依舊樂此不疲地說著每一個細節,又不斷地修改著我們的方案。我和裴紀中勾著手指,躺在床上,說著將來一定要去濟州島看一看海,說著他一定會教我學會玩滑板的,說著接下來要一起好好地念書,爭取能提前畢業,因為那樣我們就可以提前訂婚了……嗬嗬,總之是無數個傻得不能再傻的事情!!

但是,讓我擔心的是,裴紀中的病卻好得很慢,甚至是根本都不見好轉,我簡直不敢往那方麵去想,因此總在心裏安慰自己,裴紀中的病隻不過是好得比較慢而已,隻要耐心地調養下去,他的病一定會好的。上次裴紀中在美國遇到車禍時,他的病情比現在還嚴重多了,可是他不是一樣地挺了過來嗎?所以,沒事的,他一定會好的!每天睡覺之前,我都會握緊拳頭這樣地安慰自己一番。

這天下午裴紀中的母親和醫生又來了。裴紀中的母親現在已經不會再像以前那麼冷酷了,雖然她臉上的表情還是有些生硬,但可以看得出來,她對於我已經有了相當程度的諒解了。有次她甚至還問我說,下學期要不要轉學到美國去念高中,這樣就可以天天和裴紀中在一起了,她的話讓我大大地興奮了好幾天,這說明她已經不把我當成外人來看了。當時我真的很想撲上前去,響亮地親她一下。

因為醫生要重新幫裴紀中做身體的檢查,所以我和寶兒還有金在宇就乖乖地出去了,坐在樓下的客廳等著醫生的檢查結果。

我一直心神不寧地坐著,一會兒打翻了水杯,一會兒又踩到了沙發的靠墊,過了好久好久,醫生才和裴紀中的母親下樓來了,我從沙發上跳起來,飛奔上前想去問檢查結果如何,然而,裴紀中母親臉上的那份凝重把我震住了,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上,完了,我在心裏絕望地想著,一定是裴紀中的病情發生了什麼不好的變化,所以他母親的臉上才會有這麼沉重的表情。我張了張口想問她,然而又硬生生地壓住了,我害怕萬一從他母親的口裏說出什麼不好的話來,我會驚恐得想要跳海。

我飛奔上樓,跑到裴紀中的房間,小心翼翼地問他:“醫生——怎麼說?”我一個字一個字地說著,生怕一說錯話,就會踩到地雷。

然而,與裴紀中母親臉上的凝重不同的是,裴紀中卻突然變得一臉的神采飛揚,他那蠟黃的臉色似乎也有了些血色,他高興地對我說道:“醫生說我的情況現在變得很好呢,隻要繼續吃藥,再過一個星期,我的病就會痊愈的。”

我疑惑地望著他的臉,問道:“可是為什麼,剛才你媽媽還有醫生走下樓的時候,臉上的表情那麼沉重,我還以為一定是你的病情——”我說到一半,忽然間再也不敢說下去了。

裴紀中嗬嗬地笑道:“傻瓜!!那是因為剛才我告訴我媽,既然病快好了,我要帶你去各處旅行,我們要一起去看看我們生活了這麼久的韓國。沒想到,卻被我媽罵了,說我不上進,病好了不記掛著學校的成績,隻是心心念念地想和女朋友在一起玩,將來畢業了可怎麼辦才好!!依妍,你知道的,上一輩的人總是那麼地多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