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瞻和苑軍的戰勢已經接近尾聲,雖然看上去兩軍仍在膠著,然而大苑已經抓住了所有戰略要害,苑軍擺出的陣勢是穩紮穩打的,這樣雖說沒有奇效,但西瞻無論用什麼方法都討不到便宜,他們軍隊素來經不起消耗,敗退隻是時間問題了。
這個時候,青瞳讓霍慶陽連上了三道奏章,一道比一道緊急,及其誇大的形容眼前形勢的危險嚴峻,說的好似隻要西瞻一進攻,苑軍就會全軍覆沒了一般。霍慶陽開始很不情願,就算她不想表功也不用這麼貶低自己吧。然而這三道奏章一上,效果立現。朝廷火速放出被京城扣下練兵近半年的周毅夫,戶部本來哭說砸鍋賣鐵也湊不出來的各種物資也立刻源源不斷的送到定遠軍中,緊張了半年的定遠軍終於可以鬆一口氣了。周毅夫回來本是大好事,可是卻沒有多少人高興的起來。
“參軍!”霍慶陽通報進來,欲言又止,表情很奇怪。青瞳出門相迎,道:“副帥,可是元帥有消息了?”
霍慶陽點頭道:“是,元帥日夜兼程的趕回來,現在已經到了上揚關,應該下午就能回來了。”青瞳輕輕的問:“遠征的事情還沒告訴他?”
霍慶陽黯然點頭,他和青瞳都無奈的對望,誰也不願意對這個白發蒼蒼的老將軍說出噩耗。半晌青瞳才道:“通知上揚關的守兵說吧,找個會說話的。”她連番戰鬥也不覺得疲累的臉龐一下子就有些憔悴了。
與此同時,西瞻軍的大帳中,簫圖南鳳目中籠罩著濃濃的戾氣,現在西瞻軍麵臨著兩條路,一是承認失敗,在已經減員三分之一的情況下铩羽而回,這樣能保存實力,明年再戰。一是拚死一搏,在補給耗盡之前和苑軍拚個魚死網破!憑著西瞻軍強勁的戰鬥力苑軍想全數吃下他們必定元氣大傷。
“王爺。”烏野低聲說:“我軍的糧食隻夠五天吃的,再呆下去就要殺馬了。”
帳中一片嗡嗡聲,大家都在輕聲議論。
圖可措又道:“據探子報,周毅夫已經到了上揚關,今天下午就能到定遠軍營,給他們運糧草的車隊一輛接著一輛,我看足有四十萬石。他們兵多,糧草也足。王爺,他不在我們都打不過,現在他回來就更沒有辦法了,我看不如……”他的話卡在嗓子裏了,簫圖南目光如刀,正冷森森的盯住他。
“不如什麼?”簫圖南依然陰森森的問。
“不如……退……先退回去,養、那個銳。”圖可措咽了口口水才道:“等明年咱們牛羊長肥了,準備好糧草再打,到時候王爺一定戰無不克、攻無不勝。”
簫圖南笑了:“看來這次帶你來中原人的地方沒錯,學會說奉承話了。”
“來人!”他臉色突然一沉:“圖可措膽小畏敵,擾亂軍心,拉出去,抽他一百鞭子!”烏野剛要說話,簫圖南已經冷冷接口:“要是有人敢求情,我就殺了他。”
眾將皆駭,簫圖南站起來環顧四周,人人都在躲避他刀子一樣銳利的眼神,帳中安靜無比,隻有外麵隱約傳來圖可措慘叫的聲音。過了半晌,簫圖南才道:“看來圖可措怕了中原人,你們怕不怕?”大家都覺得嗓子發幹,過了一會才發出參差不齊的回答:“不怕……”。
簫圖南輕輕一笑,揚起頭來,用響亮的聲音問道:“那麼我們西瞻聽到鼓角聲就興奮嘶鳴、跑了三天還能跑的飛一樣快的戰馬怕不怕中原人?”“不怕!”回答聲比上一次大了很多。
“把血流幹在草原那些死去的勇士們、死在這一次戰爭中的英雄們,怕不怕中原人?”簫圖南驕傲的問。“不怕!”這一次大家齊聲大喝。
“我們的血、我們的骨頭、我們的草原大神怕不怕中原人?”“不怕!不怕!”這一次吼聲震得帳頂發顫。
簫圖南笑了,他用清楚的聲音問:“現在再回答一次,圖可措怕了中原人,你們怕不怕?”
“不--怕--!!!”‘吼!吼!吼!’西瞻的將士將腳踩著地,低聲吼叫起來。
西瞻的皇家千裏駒、振業王簫圖南沒有說任何鼓勵的話,他隻提了幾個問題,壓抑了一個多月的士氣就被鼓舞起來了。
“周毅夫帶來那麼多糧草,怎麼還說沒有糧草呢?”他轉身低低的說,身後是一帳吼叫著的軍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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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帳!”酉時二刻,定遠軍西戰營的中軍帳裏傳出周毅夫的命令。隻是半年功夫,他就蒼老了許多。眾將整齊的排列在兩側,主帥臉色不好,帳中諸將都是大氣也不敢出一口。監軍韓維坐在左手邊的位置,上午青瞳就將兵符交還給他,明知危機已經過去,可韓維還是看到兵符就臉色發白,等周毅夫一回來他就急忙將兵符交了出去,就像手中拿的是火炭一樣。
“參軍童青木何在?為何不到帳聽令?”
胡久利上前一步,道:“參軍上午就回呼林了,以前她不是也不用隨軍聽令嗎?”
周毅夫臉色一沉道:“胡說,現在是打仗的時候,每個人都在準備著拚命,我讓她領兵,她更應該身先士卒,派人把他叫來!”“是!”胡久利依言退下。
過了一會,青瞳出現在帳外,她本就沒脫盔甲,所以來的很快。臨進去之前,青瞳回頭問傳她來的兵士:“元帥說他讓我領的兵?”那士兵低聲道:“是,元帥好像很生氣,參軍小心。”
青瞳眼睛裏突然湧起淚花,她深吸一口氣才壓住,在帳外報著名字進去了。
“童青木!你為何此刻才到帳中?”周毅夫看了她一眼,冷冷的問。
“末將出去巡營了,元帥剛剛回來,營防事關重大,自然還是應該末將安排。”青瞳也冷冷的回答。
周毅夫道:“好,你也知道你職責重大,那我來問你,我臨走時交代副帥,危急時將兵符托付給,將這二十萬定遠軍交給你,這是多麼大的信任!你卻畏戰怯敵,將呼林關主將至於死地,你可知罪嗎?”這話說的重了,帳中眾人都是大吃一驚,一起望向主帥。
青瞳將頭一揚,大聲道:“周將軍之死與我無幹,童某既不畏戰,也從來沒有怯敵,元帥不要輕言,壞我名譽。”這語氣頂的更重,眾人又是一驚,轉頭齊望青瞳。
‘砰’周毅夫一拍帥案,喝道:“你說你沒有畏敵,為什麼近半月以來和西瞻一場硬仗也沒打過?我把領軍大任交給你,你就這麼打仗嗎?童青木,你速帶十萬人馬去與敵決戰,拿回西瞻主帥的人頭來向我證明你沒有畏敵!”
帳中眾人更是一驚,又一起看向主帥,隻有青瞳麵色不變,像是早料到他這句話一般。“大帥!”武本善施了一禮,準備從隊中出來說話。
青瞳伸手攔住他,也不施禮,搶先道:“我畏敵不畏敵前麵數次戰役已經可以說明,無需在做這樣畫蛇添足的證明!西瞻已經是強弩之末,此刻決戰會激起他們的血氣,西瞻人驍勇,豈不是會增加我軍會無謂的傷亡?而繼續拖下去則不然,等西瞻糧草不繼,人心惶惶的時候,他們就不得不撤!到時候埋伏夾擊才是上策!這道理,元帥豈可不知?”
周毅夫一拍帥案:“休要滿口推脫之詞,這是將令,你不必多話,尊令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