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冰冷的境地,我的心也漸至冰冷,有那麼一段時間,我的意識竟然開始模糊,頭一歪,身子一些,“撲通”一聲跌倒在地,很快失去了知覺,不知是昏迷還是昏睡了過去。
我開始恍恍惚惚的做夢。
那是一個奇怪的夢。
夢裏很嘈雜,炒豆般的聲音一浪接一浪的刺激著我耳朵裏的鼓膜,我感覺它們連同我的心髒一樣,脆弱得快要破碎了。於是,我到處尋找發出那種聲音的源頭,跌跌撞撞,步履蹣跚,一路看到了很多很多的人,他們似乎在等待誰,似乎準備著要歡迎誰,因為他們的手裏捧著鮮花,搖著彩帶。可怖的是他們的臉上都沒有表情,好像蒙了一層紗布,沒有眼睛沒有嘴,沒有鼻孔沒有頭發,但我卻驚恐的看到他們臉上掛著的笑容,整個畫麵就像無聲電影,沒有聽見他們的笑聲。
我不想引起他們的注意,我隻想找到發出炒豆聲音的源頭,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要去找,是去讓它停止,還是隻想要看個究竟?我迷迷糊糊,不知所以然。我想在那些人群中快速穿梭,盡快離開他們,我希望他們的目光都看向別處,眺望遠方還是他們之間相互注視,或者看點別的人和事物,總之,就是不要看我。但是,事與願違,我一出現,他們所有的人全看向了我,想象一下,一群沒有眼睛沒有整個麵部器官的詭異的人無聲的盯著你,那是怎樣的一種場麵?
心就像要從胸腔裏迸裂一般,我冒著冷汗,渾身無力,快要癱軟在地。但我還是搖搖晃晃的朝前走,在這些可怖的人的一動不動的注視之下。
當我走著走著,在泥濘的路途上竭盡全力的走著時,我不經意瞅見了不遠處一個身披黑色大氅的身影,那是誰?那是誰?我打起精神,認真的辨別著,聚精會神的瞧著,想要瞧個究竟。看了好一會兒,結果卻使我大吃一驚,那個身影不是別人,卻是大名鼎鼎的死神,因為我看到了他肩頭上扛著一根長長的木柄,我順著木柄看到頂端,發現了那把錚亮的閃著寒光的鐮刀,它大得出奇,相當詭異。我還看到那鐮刀上正不斷的滴落鮮紅的血珠子,一滴一滴,落到死神的衣袖上,很快就浸透了他的衣衫,也可以說,很快就被他的衣衫吸食幹淨。還有一些鮮血滴落到他身旁的泥地上,仿佛撞擊的力量很大似的,每一顆血珠子碰觸地麵之後,都會反彈起來,躍得很高,一下子此起彼伏,飛濺開來。
我又驚又怕,很想停下腳步,要不就撲倒在地,我很恐懼死神,恐懼得要命,我希望這些做法能夠避免與死神碰麵,可是,我停不下腳步,就算我是一步一步的挪動,我還是身不由己的朝著死神挪過去,恐懼的浪潮一波又一波的淹沒了我。
就在這時,有個瘋子跑出了那群人的隊列,我之所以看出他是瘋子,是因為他衣衫襤褸,眼斜嘴歪,手舞足蹈,大聲喊叫,而且,他是唯一一個有臉有眼睛、有鼻孔有嘴的人,在正常的人群裏他是不正常的,但在那群人裏,他卻是很正常的人。
我立即意識到,他是我的一根救命稻草,僅有的一根,失去了就再也不會回來的一根,我的潛意識告誡我,我必須抓住他,牢牢的抓住,也許才會有生的希望。
說也奇怪,瘋子徑直跑到了我的身邊,他擋住了我的去路,通往死神的那條路。他傻笑著,依依呀呀的說了一通話,我完全聽不懂,我也看不明白他的表情和手勢,我停住了腳步,呆呆的瞧著他,直到他的耳朵、眼睛、鼻孔和嘴都滲出了鮮紅的血,我驚呆了,不知所措。
就在那一刻,瘋子笑了,他喃喃的說,“你不用死了,回去吧!”這是我唯一聽清楚的一句話。他話一說完,便轉身向著死神走去。我卻釘在原地,再也挪不動半步。恍惚間,我忽地覺得那個瘋子像極了一個人,那眉眼,那臉龐,連走路的姿勢,離去的身影,我似乎在哪裏見到過,就再也沒有忘記。
可是,我很悲哀,我竟然記不住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