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
二龍江支流,桃花河上。
“二牛死啦!
死不了的二牛,被打死啦!”
一個尖銳的聲音響徹探春畫舫。
舫裏的姑娘、老鴇、龜公、茶壺有的高興,有的無動於衷。
這桃花河上死的人多了去了,不差這個低賤的傻牛妖。
此時畫舫最底層,木板搭建小隔間中。
一個雄壯憨厚的少年,正抱著一個人身牛頭的小妖,嗚嗚的哭著
(~~~~(>_<)~~~~ )。
王二牛此時感覺自己渾身都是裂開的。
疼,真的是太疼了。
他覺得自己就是被封在包裝袋裏,哢哢揉捏的薯片。
隻能眼睜睜的看著身體,一點點的斷裂粉碎,卻發不出一句呐喊或一絲呻吟。
他就如同死物一樣,沒有心跳,沒有呼吸,血液凝固不動,身上沒有一點體溫。
王二牛知道他看不見東西。
因為他眼眶中全是眼白,黑眼球就像被手指叉住一樣,無論怎麼努力都翻不出來。
他能感覺到自己被一個人抱住,能聽見他傷心的痛哭之聲。
一個陌生的名字出現在王二牛的腦海裏。
“……大……牛……”
他想開口安慰他,這個和自己相依為命的苦命孩子,可是他連嘴唇都控製不了。
“我這是怎麼了?
我,我這是死了!”
突然間,一陣比方才更加難以忍受的疼痛感襲來。
他感覺自己的靈魂之中,猛然間就被塞入了另一個完整的靈魂,二者劇烈的互相摻雜融合。
山村,放牛…船上,剩飯
教室,上學…妓院,倒夜壺
畢業,破爛…妓女,欺辱
一個收破爛的資源回收工,一個妓院的小廝,就這樣合二為一。
這時,畫舫老鴇子帶著幾個雄壯的打手來到隔艙外。
她手持抹了香膏的手帕,浮誇的捂著鼻子,用尖酸刻薄的語氣說道:
“喲!這該死的二牛真的死了?
這回可要誠心的燒香謝謝各路仙君,終於沒有人笑話我們啦。”
這個小牛妖的死似乎讓她很高興,語氣歡快的對身後壯漢吩咐道:
“你們兩個找條繩子,栓塊石頭把這小妖沉到水底,這樣也算對他娘有個交代了。”
兩個壯漢聞言闖進隔間之中,一個拉扯憨厚少年,一個拉扯二牛屍體,就要將二者分開。
少年劇烈的掙紮著,死死抱著牛妖不撒手。
他大聲的哭喊著說:
“二牛,沒死,二牛,沒死……”
似乎,他貧瘠的大腦中,隻能想出這兩個詞彙。
“你們都是死人哪!”
老鴇子看著兩個壯漢,愣是拉不動那個傻小子,跳著腳指著身後看熱鬧的歪瓜裂棗喊道:
“還不過去幫忙!”
外麵的眾打手、龜公一擁而上,七手八腳的把牛妖屍體拽了出來。
唯留憨厚青年,被按在壓倉的沙袋上,哭的撕心裂肺。
牛妖被七手八腳的抬到畫舫甲板上。
睡眼惺忪的姑娘,留宿的恩客都在看熱鬧。
眼神中有說不出的冷漠,與看牲畜被沉河祭神沒的絲毫分別。
道爺們都說了,妖,天生就下賤有罪。
一個有娘生沒爹養的雜種,死了就死了,沒有什麼可惜的。
此時,龜公們已經找來繩子和石頭,放在二牛的屍體旁邊。
一個打手自告奮勇的過去捆綁小牛妖。
就在他握住王二牛的手,準備用繩子綁緊時。
全程都能聽到外麵動靜的王二牛,這時真的急眼了。
若他再沒有什麼作為,一會兒就會被沉河,到時候就真的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