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沒有完全痊愈,卻還跑了出來,看來她很饑渴呢。”沙啞聲音的後半乃是揶揄的口吻,因為連它自己也不相信是這原因。
“是傳說中的侍女。”D簡短說道。
她強撐著傷勢來到賽西爾這,隻能想成是奉了主人之令。
進入小屋,確認過空無一人後,D回到屍體旁。
他從外套裏拔出短劍,刺入女子雙乳之間。
或許那裏藏有女子的什麼秘密,切入皮肉內的劍刃放出璀璨光芒。不,那是從女子體內湧現的光束。
D的俊麗麵容妖美生輝,同時他筆直切開女子的胸前到腹部處。
肌肉因體內壓力向外翻迸,耀眼光束從開口處代替血液射向秋季夜空。
這女子到底是何方神聖?
D在她體內看見的東西,是流動著看似血液的鮮紅液體的數條玻璃管束,以及一塊酷似心髒的機械裝置。
在那之下——啊啊,正是光芒源頭。
是一顆小小的太陽,與鑲嵌在環繞它的黑暗中的數千億群星。
光芒愈發璀亮。
D如幻影一般躍向五公尺開外的後方。
在他眼前,絢爛光彩吞噬屍體。
或許這是它與外側世界接觸造成的結果,體內宇宙的毀滅,靜謐得超出任何人意料。
整個世界閃耀無窮無盡的藍白光芒。
在一個身影逐漸消融的光芒中心,浮現了一個新出現的人影。
“已經是第二次見麵了呢。”有著秋天發色的少女說了。“或許下次就是最後一晤了吧。我會在那沼澤旁,請在黎明前到來,那兩名年輕人——在我手上喲。”
光華灼烙D的視網膜,當光華迅速消散時,秋天之主芳蹤已逝。
從保安官那得知萊爾逃跑的消息後,村長罵了他整整十分鍾,之後一個人回到起居室。
盡管他命令保安官回去,聯絡巴茲拉一起把人找出來,但無論如何,隻要天還沒亮便無法行動。
“該死的蠢材!就算帶賽西爾逃了,還是會有其他女孩被送出去的呀。”村長大人坐入扶手椅,痛苦地喃喃自語,隻是語氣中充滿了無法隱藏的安心。“既然這樣的話,就盡量逃吧,離開邊境到沒人認識你們的地方去,一起生活吧。”
“你真這麼想?”宛若鋼鐵的聲音,從為淡淡夜暗所遮閉的窗外響起。起居室的光源隻是一盞台燈。
“你、你還活著?!”
“貴族已死。”D簡短說道。
“真、真的嗎?”
“是萊爾的功勞,你不妨獎勵他。”
“如果這是真的,那是一定要的,因為這是對村子的最高貢獻——他在哪?另外,有證據嗎?”
“應該天亮後就會回來。也別忘了賽西爾和她雙親的事。”
“我知道的。”村長誠心誠意地回答。“也必須向黑璐迦道歉,我想我還清楚村莊負責人的職責。”
人影的漆黑色調融入窗外黑暗中。知道吸血鬼獵人離去後,村長此時才緩緩在椅子上用力伸展了手腳。
如今正是打開珍藏已久的紅酒的時刻哪。
當然,村長並未察覺,要做這件事還太早了些。
夜晚充滿各種香味。
有沉睡前的青草、樹葉與果實的香氣——以及月光的。
或許瘴氣亦可算作它們的同伴。
減少了一半的沼水中冒出的瘴氣,反而在空氣裏濃鬱彌漫,看來甚至連月光也被它們扭曲歪斜。
在矗立沼旁、一棵歪七扭八的巨樹根部,聚集著數個人影。
他們沒有交談,所有人沉默不語。然而,光是人群聚集便會產生的雜亂氣息卻與這些身影無緣。
因為他們既無脈搏亦無呼吸,血管與循流體內的血皆是冰冷寒涼。
“媽的——放我下來!”
一個應是屬於人類的聲音,從不太適合人類的場所——從樹幹中央處傳了下來。
被吊在一根突出樹枝上的人,是賽西兒與萊爾——說話的人自然是那少年。
即使他怒罵:“你們這群王八蛋竟然變成了貴族的走狗!無恥!”死而複活的男人們卻毫不在意,隻有巴茲拉抬頭瞥了兩人一眼,用像是自地底湧現的低沉聲音說道:
“其實壓根用不著你,是因為賽西兒說要是傷了你就咬舌自盡,才把你帶來的。馬上就會完事了,不用急。”
“那就告訴我啊!把我們帶來這種地方,到底是想要幹嘛?”
這是萊爾在被帶往這裏的路上一直詢問,卻沒能得到回答的問題。
“告訴你也已經無妨——是味了殺死D。”
“什麼?他不是已經死了嗎?!”
“是殺死過他,”巴茲拉語氣森寒地說。“不過他似乎又複活了,不愧是吸血鬼獵人D,不是泛泛之輩哪。”
“雖然我搞不太懂,不過既然是這樣,那勝負就很明顯了。他是不可能被你們這種速成貴族殺死的,乖乖死心躲到墳墓裏去吧。天亮以後我就會挖開墳墓,送你們安穩上路!”
“隻靠我們的話大概會有危險,但還有那一位在。”
巴茲拉的話令萊爾動搖了起來。
“那一位?如果是吸你們血的貴族,那可是已經被我收拾了喔。”
無聲冷笑令萊爾在空中顫抖了起來。
“因為雞毛蒜皮的小事就在那洋洋得意的蠢蛋,給你點苦頭嚐嚐好了,反正D來了以後也是要收拾掉的。”
巴茲拉自背上箭筒取出數枝箭,連同自同伴那取來、總計近二十枝的箭,箭鏃朝上地埋進萊爾與賽西兒身下的地麵。
然後,他朝上舉起連射弓,萊兒還來不及製止,他便朝賽西兒射了一箭。
箭矢將吊著賽西兒的繩索割裂一半,少女發出慘叫。
“恩,差不多夠了。D得在你心愛的小情人掉到箭上前,趕來收拾掉我們——隻是這樣才救得了賽西兒哪。”
“少幹這種卑鄙的行為!你也射我啊!”
“幹那種事可不好玩哪。”巴茲拉頭一次發出笑聲。
“萊爾——”
“別說話!會讓繩子增加負擔的!”少年朝呼喚自己的賽西兒嚷著。“鎮定點!別亂動!一定會有辦法的!”
“已經沒關係了啦。”賽西兒平靜說道。“比起在那座小屋裏死掉,這已經好得太多了,因為有你在我旁邊,噯,就算我掉了下去也不會難過的。”
萊兒沒再斥責她。即使賽西兒的話是死心的表現,但又有誰能苛責她?重複兩次等待死亡的命運,無疑遠比一口氣被殺死要來得難受。
萊兒做了眼下唯一能做的事,他如此說道:“放心吧,我會馬上就過去的唷。就在宰了這些家夥,還有那個看來應該存在的另一個貴族以後。”
“好感人的話喔。”巴茲拉在下麵嘲笑道。“最好祈禱在那成真之前D就會趕來吧,雜們正是為了這件事才被選上的哪。”
此時,在通往沼澤地的下降斜坡上,響起了夜梟啼聲,這是先前留下的衛哨發出的信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