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 想秋譜 第三章 獵殺獵人(2 / 3)

“露餡了哪。畢竟對手是吸血鬼獵人D嘛,不先搞好這種程度的準備可不成,而且這弓——可是在[都城]買來的——裝著光線式瞄準裝置,隻要瞄中一次,直到射中為止,箭都會一直追著對方。”

這才是巴茲拉的殺手鐧。他向庭院問道:“怎樣?”

“已經死了。”一名戰戰兢兢走近D的男子說。

“屍體嘛……對了,就綁上重物扔進沼澤吧。要是照著一般那樣處理,總覺得有點無法安心。”

或許是由於殺死D的興奮,巴拉茲聲音高亢。他望向老婆婆與地板上的圓形魔法陣,嗤笑道:

“哼,雖然不知道你想搞什麼鬼,但要是你認為靠著這種跟不上時代的法術能幹什麼的話,那可是大錯特錯。喔,別亂來。要是你就這樣乖乖聽話,至少還不會從這房子裏被趕出去,但也免不了會被孤立就是了。”

巴茲拉一群人離開後,老婆婆一時間陷入了放鬆狀態,不久後,她緩緩起身,站到魔法陣中央,如此喃喃自語:

“我要試著繼續下去哪,D。要是你還在另一個世界看著我的話,就在貴族的巢穴裏顯露吧。”

負責處理D的,是兩名男子。他們和巴茲拉等人分手後,在前往沼澤的期間,表情不舒服地彼此對望數次。

因為他們雖身處連一聲鳥鳴也無的荒涼小道,卻有種被某人一直盯著的感覺。但盡管如此,兩人還是一下子就抵達了沼澤邊。

來到沼澤旁,他們用運貨的帆布抱住D身體,裝入石塊後扔入水中。

至於進到沼澤中央後再把D扔下去——這種事他們壓根連想都沒想過。

這是正確的做法。

兩組馬蹄聲一溜煙地奔離後,從漣漪已經消失的水中,一枝黑色狀物猛地噴出,然後又落回水中。

那是射穿D心髒的鋼箭。

接著,在不到一呼吸的時間內,絕對稱不上狹小的沼澤水麵,開始出現奇怪了奇怪現象。

扔入D屍體處的水麵,縮陷成漏鬥形狀後,渾濁沼水開始滔滔不絕往那流去。這是幅宛如噩夢的景象,簡直就像有匹與沼澤一樣大的巨魚正猛力吸水一樣。

“媽的!放我出去!”

盡管他抓住鐵格子死命搖晃,但人在隔著一扇門的辦公室內的保安官卻毫無反應。

相對地,從隔壁牢房傳來了聲音:“算了吧,要是我們再繼續亂來,賽西兒會吃苦頭的。”

聽到戀人養父的意見,萊爾咬咬嘴唇鬆了手。

由深夜時,被從父親亦即村長家中,送到保安官事物所的拘留室以後,他抗議與忍耐的行動反覆了數十次。

他被拘留後,賽西兒的養父也馬上被抓來,卻不知養母以及賽西兒本人情況如何。保安官把兩人關起來離去後,便再也沒人來過。

“喂,老爹,你想賽西兒會怎麼樣?”

被冷靜不下來,無法忍受沉默氣氛的萊爾一問——

“我還想問你呢。”

回答的聲音,軟弱得令人無法想象他是昨晚曾衝去拯救賽西爾的勇者,這回答恐怕也已重複了無數次。

“口去!他媽的!”

反正我們也會受到殘酷的懲罰——萊爾半自暴自棄地踢了鐵欄杆。

像是以這個動作作為信號,連通拘留室的門打開,數個人影走了進來。

“你這個混蛋村長!”

在猛然抓來的手臂與指頭前方,萊爾父親不悅地撇撇嘴。他身後是保安官與兩名護衛。

“你們的懲罰,已經在村營會議裏決定了。”

聽到村長宣布,即便是萊爾也不禁屏息了一會。邊境村莊的刑罰,為了因應嚴酷環境而十分苛刻,最輕微的也是鞭打一百下。隻消打到一半便會皮開肉綻,最後甚至還會見骨,之後還有刷上鹽巴這種溫柔無比的手續在等待受刑人。最重的刑罰不用說自然是絞刑台,其次則是放逐。

“兩人都打一百鞭。你老婆不會被處罰——最好心存感激啊。”

“你這混蛋對賽西兒做了什麼?!”

萊爾沒有被法外開恩的喜悅,反而勃然大怒。

太過輕微的懲處,肯定會要求某些代價。與賽西兒連在一起,代價便一目了然。

在自己兒子麵前,村長冷冷說道:“與其發火,不如去跟賽西兒道謝。雖然你昨晚的胡鬧難以原諒,但她發誓絕對不會再配合你們的意圖,會乖乖順從命運,她已經在和昨晚相同的地方等著入夜了。”

“可別小看我!狗屁村長!我一定會逃處這個破爛牢房,救走賽西兒給你看!我對這種卑鄙的村子已經沒什麼好留戀的了,等到你們發覺時,我跟賽西兒就已經遠走高飛啦!”

“隨你胡說吧,反正對你們的懲處在明天,貴族應該會對送上的人感到滿足吧。”

“他媽的!你明明是村長,卻隻能靠犧牲村裏的人來拯救村子嗎?!”

村長一瞥賽西兒的養父,“你老婆已經回家了,不過有派人監視不讓她搞鬼就是了。”

如此說完後,他便對兒子的叫罵充耳不聞地走了。

“放棄吧。”稍微有點人情味的保安官在門旁說道。“巴茲拉說他殺死了D,你們對賽西兒已經愛莫能助了哪。”

“D……被殺了?”萊爾完全無法置信。D在沼澤旁輕而易舉震懾住巴茲拉等人的刀法,至今仍曆曆在目。

“恩恩,聽說屍體已經沉入沼澤了。即使是半吸血鬼,泡在水裏的話也沒辦法複活的。”

此時,萊爾真的忍不住癱坐到地上。看見他為此極度絕望的恍惚模樣,保安官說道:“振作點,賽西兒付出那麼大的代價救了你們,要是不知道感恩可是會遭天譴的哪。”

即使保安官走了出去,萊爾仍沒站起。

他聽到賽西兒的養父從鄰室發出歎息。

“沒關係的拉,老爹……D說過那女的療傷要花上兩天,今天一天內賽西兒還是安全的啦。”

“可是,你在村長家沒聽到嗎?夏克羅家的女兒在我們趕走那女人後,被殺死了呀。”

“一定有什麼弄錯啦!”

“就算那樣,我們也沒辦法了啊!”

萊爾並未回答這參雜焦躁、憤怒與哀傷的話。

在邊境,白晝的意義遠超出市區居民的想象。

唯有這段時光,人們才被允許真正地活著。

耕種田地、采集果實、喂養牛隻、捉釣魚類——除了這種生活上的戰鬥外,還要加上另外兩種戰鬥:一種戰鬥是驅逐妖獸、獵殺霧狀生物,靠打樁機遏止想經地底入侵的妖物。

然後,最後一種戰鬥——是在某些地區不施行已久,但某些地區卻因嚴格要求而至今力行不悖的行為。不過,夏離思·多爾卻不屬於以上兩種情形之一。

務必削好白木樁、磨尖箭鏃、研利劍刃、屋簷下懸吊大蒜、用大蒜汁液塗染孩童衣服——這種針對夜晚的準備工作,他們已有許久不需進行,但縱使如此,它仍作為一種習慣,被兢兢業業地延續下來。

如今,人們為了沒有忘記做這些準備,為了有事先儲備木樁與大蒜而感謝上蒼。

然而,現在最需要這些的人卻不被允許得到它們,而極力想給予這些物品的人也無計可施,白晝時時刻刻消逝。

在沼澤旁,黑璐迦婆婆下了馬車走近水邊,她臉色陰鬱。秋日正落至遠山峰頂。她不知所措地望向水麵的眼瞳中,如漣漪般泛起隱約、卻無庸置疑的驚愕之色。

“這、這……到底是?”她呻吟道。

背後響起一個嘲諷聲音說:“果然來了啊。”

但在轉身的老婆婆眼中,卻看不到任何人,她隻能判斷出那聲音是屬於誰的。

“是巴茲拉吧,你在這種地方做什麼?”

“那還用說,當然是因為我猜想搞不好會有哪個白癡想來救吸血鬼獵人。不過我也是才剛到,雖然我成功殺死了之前的所有敵人,但唯獨對那位帥哥,就算是我,到現在也還沒有自信真的已經做掉了他,所以才掉頭回來。”

“這沼澤的水——不是你弄的?”

“我可辦不到這種高難度的事啊,看來照著直覺做是正確的哪。”不見身影的聲音,朝手指沼澤的老婆婆回答道,他出人意表地並未掩飾語氣中的驚訝之情。

“那麼,到底是誰……”

“雖然我不太想說出來,但應該是被扔入沼澤裏的那個家夥。”

判斷的聲音冷靜沉著,毫無自大狂妄。老婆婆不禁一寒。

“先前我就想問你一件事。”聲音改變話題。“老婆婆啊,對之前那個魔法陣——我也有印象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