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聲突然停住。伯爵眼中射出血光,令人畏懼的夜之魔人父女,憑著超感覺察覺眼前這微不足道的敵人——如甕中之鱉的年輕人,正急速變身,變成和自己相同的存在!
“還不清楚嗎!”蘭米迦發出喝叱,“為人類那群家夥盡心盡力像什麼話!那些毫不滿足地將自己以外的一切地上生物全部殺掉,最後將自己也逼入了毀滅深淵的低賤生物。這些叛亂者靠著我輩的同情憐憫苟延殘喘。然而,一旦我們的力量轉弱,人類便滿不在乎地造反作亂。他們才是該從這星球、這宇宙中被消滅的生物!”
此時,伯爵覺得好像聽到了一句話,倏地皺起眉頭。那句話確實是眼前這年輕人的獨自低語,卻立刻讓他在忘卻許久的遙遠記憶中拾起了相同的話語。但理性卻告訴自己將它否定。
沒那種道理。這句話是由那位大人那兒聽來的。那位偉大的大人,我輩種族的偉大神祖。
D的聲音響起。
“要說的隻有這些嗎?”
“愚蠢者!”父女兩人的怒吼聲響震於寬敞空間中。交涉破裂。
伯爵的嘴唇被殘忍和自信的微笑所扭曲。啪!右手打了個響指。
但發現裝設在大廳的眾多電子兵器沒有運作,過了一會,伯爵蒼白的臉上泛起狼狽的神色。
D胸前的墜飾散發著藍光。
“雖然我不知道有什麼裝置,不過‘貴族’的武器對我無效。”
隻有聲音留在原處,D一口氣蹬地,瞬間達到令伯爵無法閃避的高度。在空中拔劍,曳向右側。著地的同時致命的突刺化為銀光消失在伯爵心口。
傳出了肌肉拍打聲。
“?!”D無表情的美貌上,初次浮現出震驚的顏色。長劍在離劍尖約二十厘米的劍身處,被伯爵雙掌夾住。不僅如此,不論是從握劍的位置或姿勢來看,絕對都是處於D容易施力的優勢,但即使用上全身的力量,劍身卻如同被夾在牆壁中,依舊紋絲不動。
伯爵露出參差不齊的牙齒笑了。
“如何,背叛者。見識到和你們那下三濫劍法截然不同、真正‘貴族’的技巧了嗎?給我去那個世界好好讚歎吧!”
說完,黑衣身影猛然往右一甩。不知是在攻擊力道和時機上藏有何種秘術,D的手無發離開劍柄,連人帶劍一起被往大廳正中央砸去。
然而——
伯爵不禁倒抽一口冷氣。沒有響起骨頭碎裂的聲音,青年於空中如貓一般轉身後,外套長擺一陣飄動,他以立姿雙腳著地。不,沒有著地而是落了下去,腳下並沒有地板。D就這樣落入了張著大口的黑暗空間。
邊長各十米的正方形大洞,被自左右緩暖升起的地麵再度蓋住,發出吱吱嘎嘎的聲響,伯爵的目光投向身後的暗處。蘭米迦自那出現了。
“雖然隻是原始的機關,不過還好事先做了這種安排。是吧!父親大人?盡管您自傲的電子兵器毫無用處,但還是靠齒輪和彈簧組成的陷阱收拾掉了麻煩。”
麵對那嫵媚的笑容,伯爵苦起臉來。因為這機關是蘭米迦苦苦要求後才不得不裝設的東西。雖說不可能是預想到今天這種事態才裝了它,不過盡管這名少女是自己的孩子,有時卻是個令人料想不到的存在。伯爵苦著臉說:“能在我把那家夥摔出去的同時拉下陷阱的繩子,真不愧是我的女兒!但是,這樣好嗎?”
“‘這好嗎?’是什麼意思?”
“昨夜從那農場回來後,你就一直說著方才那小子的事情。你的聲音、說話的樣子、有著連我這做父親的都沒聽過的憤怒語氣,但裏麵又滿是我頭一次聽到的熱烈愛意。你不是喜歡那家夥吧?”
然而,對於父親的意外話語,蘭米迦露出了難以形容的微笑。不僅如此,還輕舔了一下嘴唇。
“您認為,我會讓心愛的男人落入那裏嗎?那個地下國度是怎樣的地獄,身為製作者的父親應該知之最詳。那可是不管多厲害的半吸血鬼都不可能生離的黑暗豎坑。不過……”
“不過?”
此時蘭米迦再度露出了連作為父親的李伯爵都有些畏懼的陰森笑靨。
“當那名男子隻憑自己和一柄長劍從那脫身之時,我就對他完全奉上我的身體和心靈。我會賭上‘貴族’一萬年的血之曆史和永恒的生命去愛他——吸血鬼獵人D。”
這次伯爵換上苦笑。
“被你憎恨是地獄,被你喜愛更是地獄啊!我不認為有人能在遇上那三姐妹後,還能活著回到人世。”
“正如您所言。”
“不過,”這時伯爵說了這句話,“不過——若是活著重逢時,那家夥不接受你的愛又要如何?”
“那樣的話……”
蘭米迦立刻回答。全身燃起歡愉的火焰,雙眼炯炯發光,灼熱濕潤,紅色雙唇微張,滑潤的舌頭仿佛自己擁有意識似的舔舐著櫻唇。
“那麼這次我就會殺死他。剜出他的心髒,斬落他的首級。這時,那男人就真正成為我的,我則成為他的。在啜飲自切口滴落的美味鮮血,和那蒼白幹澀的嘴唇接吻後,我也會劃開我的胸膛,讓‘貴族’的灼熱血液流入他的喉嚨。”
蘭米迦說出這番淒慘淫靡至極卻又熱烈火燙的愛情言語後,即退了下去。伯爵用摻雜著憤怒與不安的表情看著陷阱,接著用一隻手隔著鬥篷按住左胸。
由於血液,該處已被濡濕。出乎意料地,本應被完全擋下了的D的劍尖,劍鋒還是刺入了不死之軀約三厘米。而且,不知使用了何種劍技,這傷口與以往戰鬥中所受的傷皆不相同,至今仍未愈合,生命根源的血液正不停地流出。
“可怕的家夥,勝得真僥幸……”
或許還要再次生死相搏也說不定,伯爵把這想法從心中抹去。一想到在地下等待那年輕人的魔物們,他回到地麵的可能性便不足萬分之一。
伯爵背過大廳,邁開腳步打算回到黑暗居室時,腦中閃過青年吐露的低語。那是在那位大人口中聽過的話。每當想起,立即將它抹去。或許,這是句能讓所有擁有永恒生命的“貴族”表情憂鬱的話語。但是為何那個年輕人會知道這句話?
吾輩,乃短暫過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