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的辦公室在縣政府的大樓裏，曆史和趙長風的年齡差不多悠久，辦公室裏共有4位同事，三女一男，其中任何一位的年齡比長風和這個辦公司加起來都要大。
在基層混了幾年，趙長風深受隊伍的洗禮，懂得尊老愛幼。見趙科長上班第一件事就是打理衛生，他慌忙搶過來，說：“趙科長，我來，我來。”
趙科長笑著說：“小趙啊，年輕真好，年輕就是本錢，我們都是快退休的人了，你看我們還是本家，真是有緣，以後這個辦公室就是你的天下了，年輕人，多幹點，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我看你還是勤快的，腦袋瓜子也靈活，你是我們千挑萬選調來的，我們單位是個好單位，你要懂得珍惜，嗬嗬，哈哈哈……”
趙科長可能是真的很高興，高興得終於不吝讚美之詞，要為本單位說一個“好”字。一般幹到趙科長這個年齡還是個科員的人都不會對本單位有什麼好感。趙長風沒來之前，雖然辦公室裏趙科長官最大，但年齡最小，即使她已經算個老人。現在終於有人接班了，當然，是接打理衛生、端茶倒水的班。
長風一邊點頭一邊陪笑，人與人之間，雖然對陪哭沒什麼要求，也有難度，但賠笑是很容易的，不然也沒那麼多傻笑、奸笑、苦笑、皮笑肉不笑了，賠笑也禮貌，這樣顯得大家一團和氣，一邊笑一邊在心裏罵對方的娘也沒關係。
趙長風一邊拖地一邊說：“是是是，百家姓裏，我們都是老大，真是有緣。”
趙科長不是第一個這麼說的人，在差不多的場合裏，“年輕就是本錢”這句話是個定式，好像年齡可以當錢使，但假設你在某個店裏吃完飯，掏出身份證說：‘我今年18歲，需用多少年輕結賬’必然會被暴揍一頓，為自己的年輕結賬。年輕這個東西太抽象，趙長風實在沒體會出什麼好處。
其實以這棟樓的的年齡來看，等到趙科長退休時，估計辦公室也該退休了。趙長風腦子裏浮現出20年後的場景：自己也對著一個年輕人說：“你年輕，要多幹點……”
他從門背後找到擦桌用的麵巾，上麵布滿線頭凝結成的顆粒，這麵巾已經可以透光，比紗巾也不遑多讓，可見，家用物品與公用物品是有區別的，公用物品質劣而用時更久，家用物品質優而時效更短。趙長風用麵巾擦一下鍵盤，鍵盤縫隙裏掉落許多顆粒，比沒擦過還髒。
辦公室角落裏堆積著許多文件，上麵厚厚一層灰土，看樣子有些年頭，已經可以當作文物了。雖然和它們相處的時間可能比和家人相處的時間都長，但終歸不是自己的東西。
也許是老同誌們怕吹風，窗戶久未動用，一扇窗戶已經難以開啟，趙長風使勁一推，發出“嘎！~”的一聲尖銳長鳴。
趙科長嚇一跳，連忙說：“你輕點，這窗戶不經折騰的，萬一掉下去可不得了，砸到人更不得了。”
趙長風嚇了更大的一跳，趕緊往回拉，卻怎麼也拉不回來，隻得放棄，窗戶就這麼半開著，窗戶外麵，棚戶區裏正嫋嫋升起炊煙，一股村莊的味道，夾雜著燃燒青蒿的藥香。趙長風差點迷醉在這秋風裏，心裏充滿對老家農村的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