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丁們被他一掃,竟情不自禁後退半步,南宮玨陡然身子一僵,半晌才道:“請聖上放開拙荊。”
他訝異挑眉:“太後病重,需找個親近的人來為她吃齋祈福,也是為卿積德。”眸光一閃,腳步聲整齊踏來,玉宇已經帶領羽林軍從後麵包圍上來,府院裏頓時些微慌亂,冷烈這才笑看南宮玨:“卿竟不願意麼。”
這樣大一個台階扔過來,拒絕也太不明智,對天子兵戈相向實在說不過去,極力才將胸中惡氣壓下去,眉間美人痣殷紅似血,幽幽散發暗芒,似是用了極大的力氣才緩緩開口:“臣不敢。”
冷烈笑道:“朕素知卿仁孝。”府內家丁再不敢攔,徑自讓開一條路,冷烈冷冷掃一眼眾人,大步而去。
袁副官靠上來,低聲道:“太後何時病重了。”
南宮玨盯著冷烈背影譏諷嗤笑:“咱們這位聖上睜眼說瞎話的本事向來不錯。”
袁副官遲疑:“那夫人……”
他狠狠將身上的喜衣扯開:“宮裏的言官可不是吃白飯的,礙於皇家體麵會放回來的。”他這才壓了壓火氣,道:“讓宮裏探子盯得緊些,這麼出了宮竟無人來通稟!”袁副官忙稱是。
混沌的意識陡然清明,她猛地睜開眼來,一個巴望著她的身影吃了一驚,忙退開身來,一下下拍著胸脯,失措道:“主子,您可醒了。”
她定睛一瞧,卻是宋玉,正欲說話,卻覺身上緊緊的難以動彈,低頭才見自己被綁與圈椅之上,似是怕她痛,衣服與粗繩之間添了軟綿綿的衾錦,鳳冠也已卸去,隻穿了大紅喜衣,她一時無語,氣道:“給我鬆綁。”
宋玉為難的立在一側:“主子您渴了餓了奴才都可以答應,唯獨這鬆綁……”他語氣低下去。小彌冷冷而笑:“怎麼,離了你幾日,已經換了主子了。”
宋玉嚇得忙跪到地上:“主子,您這不是要奴才的命麼,奴才這輩子都是主子的人。”
她咬牙道:“那就給我鬆綁!”
宋玉一垂頭,跪在地上默默不語。小彌無奈軟了聲音:“你是怕我尋短見不成,放心吧,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什麼人,怎會這麼想不開。”宋玉欲要說話,隻聽一人在殿外冷哼:“你若是又把匕首抵在頸前,他可擋不住你!”
小彌聽那聲音,氣得別過頭去,殿門口一張大漆嵌軟螺鈿描金山水人物紋屏風,他自那屏風後轉出來,襯著黑底金絲龍袍,愈見冷凝深邃的眉目,宋玉雙膝後挪,匍匐磕頭:“聖上。”
他淡淡道:“起吧。”他一眼掃到她身上的喜衣,大紅的顏色,隻覺刺目,忍不住蹙眉:“怎麼還穿著,快給她換了!”
宋玉對他的無名之火隻覺倉促,遲疑道:“奴才這就喚弄晚姐姐進來。”
他似也覺得煩躁,若是換衣,便要給她鬆綁,宋玉也想到這層,靈機一動從榻上扯了薄毯圍在她身上,將那喜衣盡數遮下,不露一點紅星兒,冷烈的神色這才緩了緩,宋玉見狀悄悄鬆了口氣,默默退了出去。小彌見他這樣自欺欺人,不由暗笑。
他目光何等敏銳,也知她為何所笑,諷道:“你倒是鐵了心要嫁人。”
她抬眸逼視:“那麼多人看著我與他拜了天地,皇上覺得還有轉圜的餘地麼?”
他一口氣噎在喉間,隻被堵的說不出話來,緩了緩才調穩氣息:“我答應你不殺他就是。”
她道:“你這是哄我,他若不死,憑在軍中的威望,隨時都可東山再起,你能就這樣放了他?隻要還有勸他棄權的機會,我總要試試。”
冷烈氣急:“這是我們君臣之間的事,你摻和進來到底是做什麼!”
她抬頭吼道:“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你毀了他!”
他喘息片刻才道:“我不會放你走,也不允許你這樣冒險。”小彌爭紅了眼:“你若夠狠心,就捆我一輩子!”
他氣結:“你……”
“聖……聖上!”
殿外傳來趙正小心翼翼的聲音。小彌爭得麵紅耳赤,他亦氣息不穩,煩躁道:“什麼事?”
趙正答道:“玥族族長求見。”
冷烈未想一口否決:“不見!”
趙正遲疑半晌,方才又道:“他說有要緊事要說,關於將軍夫人……”
他不禁皺眉,改口道:“讓他在禦書房裏等著。”看了小彌一眼,轉過屏風,再不見人影。
禦書房裏眾人皆被憑退,唯見晴日泄了一地的寂靜,伴著熏爐裏那嫋嫋溢出的白煙,冷烈的聲音沉著而迫人:“你可知此事若有半點差錯是什麼後果。”
回答的人聲音清潤好聽:“若有差池,願以在下以及族人頸上頭顱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