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那邊轟然傳出一聲好來,小彌也擱了筆,擠過去,見那畫麵之上數十人的仕女圖,人數雖多卻是布局精巧,主次分明,錯落有致,技法也是沉穩嫻熟,幹濕得當,線條流暢而嚴謹,多人數的畫作最難掌握,此畫不但突破限製,眾女的柔軟身姿因此布局而更加有神韻,堪稱佳品中的佳品。有人識得老者手筆,驚道:“您莫非是畫聖袁泰鬥麼?家中祖父曾收藏先生畫作,千金難求,不想在此遇到,實乃我等榮幸。”眾人聞言,頓時驚呼。
老者臉上淌下汗來,幹笑道:“你怕是認錯人了。”若是被人知曉一屆泰鬥為了爭奪女子而作畫,他的老臉往哪裏擱,頻頻覺得這人不會察言觀色,便斜著眼不看他,那人不知哪裏得罪了他,呐呐側不敢說話。老頭看到人群裏的小彌,笑嘻嘻道:“小夥子,你可認輸?”
小彌嘴上逞強,撇唇道:“你有你的精,我自也有我的巧。”早有人搶過去看她的話,隻聽一聲抽氣聲:“好美!”
聞言,眾人便隨著老者走過去。
但見那畫麵之上不過兩人,一人側臥,黑衣妖嬈,抬臉看向別處,眉目狹長,帶著些許冷意,微勾了唇,竟覺邪肆,黑發曲卷如黑色旋渦,落於那人玉肩之上,隻覺果是冰骨玉肌、瑰姿豔逸。另一人躺臥,白衣勝雪,嫵媚的輕闔眼,眉尖一滴美人痣,映的肌膚皓雪,占盡風流。
若說是女子,不如說雌雄難辨。眾人見罷,皆被畫中人物美貌多奪,隻知驚呆呆的看著。
小彌得意洋洋:“老頭你技法精湛,我雖不如你,人物卻比你出彩。”
有人聽了質疑:“雖說畫中人物極美,可似是離了題,在場的姑娘哪一個像畫中二人……”小彌立即瞪目反駁:“難道說你認為在場的姑娘們不夠美麼?”眾女聞言齊齊朝那人瞪過去,那人一縮頭,再不敢說。
老頭細瞧了畫中人麵貌,神情不自覺的一怔,眼中卻是精光閃閃,嘴裏口水都流出來,撲過去撫道:“美人啊,美人!”小彌哪裏容忍兩個美人被他褻瀆,忙打開他的手神情戒備的瞧著他,門外傳出一聲焦急的喚聲:“大人,您在哪裏?”老頭臉色忽變,拍著小彌肩頭道:“可造之才。”卻留下這一句溜進人群裏不見了。
眾人見老頭走了,蜂擁便要去搶他方才作的畫,眾女見狀也加入行列,屋子裏亂作一團,龜奴早已請了鴇母來,好說歹說才將眾人們疏散了,又命人收拾完畢,屋內頓時寂靜。
男倌們魚貫而入,鴇母抱著臂皮笑肉不笑:“小蹄子,你竟還敢回來!”
小彌左擁右抱,隻不理她,宋玉把一疊銀票摔到桌上,極清脆的聲響,鴇母眼皮不自覺的一跳。細看那銀票也有幾千兩,閃電般扯起熟絡的笑意來:“你若是客人,我自然會好好招待你。”彎腰欲要拿銀票,小彌一手按住她,冷冷道:“你該知道我來的目的。”
鴇母一怔,竟是認真,隻道:“你若是問小柯的事,我真是不知道,況已有許多人來問,我不可能再瞞你。”
她垂下眼,神色隱隱有些怔忪,頗頹廢的從那跌銀票上鬆了手,靠在身後鬱金香色靠枕上,揚起臉來用手捂住眼,閉目淡道:“我和小柯的賣身錢,足夠了吧。”
鴇母拿了錢揣起來,她突彎了唇,道:“你欠我的,我會記著。”鴇母的手微微一抖,抬頭看去她似是笑著的,心裏竟是覺得發寒,極力平靜了聲音道:“好好伺候客人。”
她已然無趣,欲站起身來,忽聽門邊一個極驚訝的聲音:“小彌?!”
驚詫的看過去,朱門粉帳裏,一人著了白色襴袍立在那裏,風華絕代的臉上一滴紅豔美人痣,眯目冷冷的瞧著她,身後的袁副官吃驚之色尚存,想來方才那聲是他發出的。
屋內人哪裏見過這等絕色,都是怔了一下,小彌萬萬想不到南宮玨竟會來妓院,幾乎從軟毯上跳起來,直對自己說要鎮定,不自覺的抓緊了身邊的男倌,男倌忍不住輕笑:“好官人,抱的這樣緊,人家都無法喘息了。”
隻覺南宮玨的目光又冷了幾分,她懊惱的瞪了那男倌一眼,心道我何時抱你了,又不敢言語,低著頭,隻是淌汗。
鴇母見狀,忙過去道:“哎呀公子,這裏還有更好的雅間,奴家帶您去?”她本欲攀他的手臂,手探過去,竟是不敢碰觸,情不自禁的縮回來,她一眼看到袁副官,自是識得他,喜道:“袁大官人,您來了,奴家給您叫幾個相熟的姑娘去?”
袁副官臉上隱隱一紅,低斥道:“都叫他們下去。”
鴇母知道他不好惹,招手便叫男倌們走,小彌一急,大叫道:“銀子都收了,就要反悔麼?”她大著膽子朝南宮玨瞪過去:“趕他們走了,難道你來服侍我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