鴇母鬆開她滿意的拍了拍手,上下打量,眼中精光畢露:“年紀還是小了些,過會子找個師傅樣樣教你。”見她繃著臉,柔聲勸道:“不是媽媽逼你,你也知道當初為何收了你弟弟,若不是為了你這雙惹人憐的眼睛,我哪會白白養他這麼多年!”說完她又咯咯笑起來,風情萬種的揮揮手:“去吧,明天去服侍碧月,她丹青畫得好,你也學著點。”
轉過身,身上珠寶相撞,發出叮當的細碎聲,卻見她還站在那裏,略略不滿:“還不走?”
她看她一眼,唇被咬得紅腫,極力壓製才沒有大罵出聲:“媽媽,小柯呢?”
鴇母略有些不耐煩,終是妥協道:“不告訴你你也不會死心,他被賣到別處了,至於哪裏你不用管,好好的給我接客,媽媽虧待不了他。”
她垂下眼簾,卻站在原地一動不動。老鴇不由冷了臉,罵道:“別不識好歹。”喝了左右:“把她給我哄出去。”
幾個漢子上前來攆她,她身子小,力氣又不大,怎會是他們的對手,終是被扔了出來,門重重的合上,她滿目空洞的坐在地上,一坐便是坐了整整半夜。
第二日老鴇自也是不理她,就這樣過去三天,她滴水未盡,整個人便見死灰顏色,老鴇身邊的丫鬟百合終於看不下去,悄悄的給她遞了話:“你弟弟被賣到一個朝廷大員府裏做男仆了,那裏答應給他治病,你若是好好聽話,以後攢夠了錢,你們姐弟可不就團圓了。”
她一雙眼睛裏才有了幾分光彩,臨了看了百合一眼,便一頭栽了下去。
百合進了屋,老鴇橫著眼問:“妥當了?”
她一笑:“媽媽放心。”
鴇母說的不錯,隻要她對著客人甜甜一笑,就會得到很多的賞錢,碧月是個清高的女子,冷若冰霜,豔若桃李,卻不常笑,她長得機靈,口齒靈活,站在門口笑眯眯的將客人迎進來,甩手就是幾量銀子,她將銀錢攢起來,可是還是覺得不夠。
碧月待下人還算不錯,對她得到的賞錢也不克扣,得到了就得到了,有時候還會贈她些首飾,算是鼓勵,這是她最喜歡她的地方。
梳妝台上的銅鏡裏,美人攬鏡自照,雲鬢霧髻,杏麵桃腮。
細細的畫著遠山黛,波光流轉,自是嬌羞喜人。
“小彌,你的手是越來越巧了!”碧月望著鏡中喜不自禁,道:“我可是越來越離不開你了!”
小彌笑起來,毫不臉紅的戴著高帽子:“哪裏是奴婢手巧,是姑娘長得好!”
聞言,碧月不由微笑,碧月的貼身丫鬟小舒見她心情好,有意錦上添花,道:“姑娘可曾聽說秋紅的事,正值初夜,卻天癸忽至,惹得客人大怒,拂袖而去,現在每房裏談起來都當笑話一般,那秋紅可說是威嚴掃地,以後隻怕再也無客人點她,咱們樓裏以後可要多了一個老姑娘了!”
小彌聞言手不由一抖,碧月似無察覺,意味深長的笑道:“人就是這樣,往往樂極生悲。”小舒道:“說起來,奴婢倒是奇怪,每個姑娘的信期,媽媽都一清二楚,怎就漏算了這秋紅的?”
碧月聞言不由冷哼:“秋紅的事她處處上心事事周到,自然不會漏算,不過智者千慮,必有一失,是秋紅那丫頭不爭氣,被人陰了一招罷了。”
窗外,梨花搖曳,姹紫嫣紅的綻開來,梨瓣白嫩誘人,極是芳香四溢。
碧月似乎想到什麼,望著窗外開放的梨花,笑道:“瞧那梨花開的多好。”
小彌有意從她手裏討賞錢,立即自告奮勇:“奴婢會爬樹,為姑娘摘些來可好!”
“真的?”碧月有些不信。
“奴婢這就去!”提了裙角飛奔出去,噔噔的下了樓,來到那顆高高的梨樹下仰著頭觀察了一番,轉頭看了看周圍,確定無人經過,將裙角撩起來係到腰間,兩手抱樹,猴子一般敏捷的爬了上去。
小心的依住樹枝,鼻端清香四溢,遙遙的看到樓上的碧月對她抿嘴而笑,她也回了個大大的笑臉,轉過頭搜尋著繁密的花枝,手臂不遠處,一束梨花對她燦然而笑,焉姹芳華。
直直的伸過臂去,指尖卻隻能碰得到一小部分,她伸直了身體,額前卻依稀冒出汗來。
值得的,她在心中說著,為了小柯,值得的。
指尖艱難的碰觸搖曳的花枝,她倔強的抿著唇,另一隻抓住枝幹的手隱隱發麻。
正心神恍惚,卻依稀聽到樹下幾聲咳嗽的聲音,聲音清潤好聽,卻清晰的提示她有人來了,一分神,身體卻遙遙欲墜,“啊”的尖叫一聲,直直墜落,身體卻沒有碰到冷硬的地麵,無預警的掉落到一個溫暖寬闊的懷抱中,梨花雨落,周圍花香縈繞,抬頭,那男子背著陽光對她溫和而笑,勾起的淡粉唇角散發著梨花的清香,身後藍天白雲,梨花飛舞,可是,她儼然發現,這些美景,遠沒有眼前的男子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