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著厚黑經,意在使初學的人便於諷誦,以免遺忘。不過有些 道理,太深奧了,我就於經文上下,加以說明。
宗吾曰:不曰厚乎,磨而不薄;不曰黑乎,洗而不白。後來我改為:不曰厚乎,越磨越厚;不曰黑乎,越洗越黑。有人問我:“世界那有這種東西?”我說:“手足的繭疤,是越磨越厚,沾了泥土塵埃的煤炭,是越洗越黑。”人的麵皮很薄,慢慢的磨練,就漸漸的加厚;人的心,生來是黑的,遇著講因果的人,講理學的人,拿些道德仁義蒙在上麵,才不會黑,假如把他洗去了,黑的本體自然出現。
宗吾曰:厚黑者,非由外鑠我也,我固有之也。天生庶民,有厚有黑,民之乘彝,好是厚黑。這是完全可以試驗的,隨便找一個當母親的,把她親生孩子抱著吃飯,小孩見了母親手中的碗,就伸手去拖,如不提防,就會被他打爛;母親手中拿著糕餅,他一見就伸手來拿,如果母親不給他,放在自己口中,他就會伸手把母親口中糕餅取出,放在他自己的口中。又如小孩坐在母親的懷中吃奶,或者吃餅的時候,哥哥走至麵前,他就要伸手推他打他。這些事都是不學而能,不慮而知的,這即是“良知良能”了。把這種“良知良能”擴充出去,就可建立驚天動地的事業。唐太宗殺他哥哥建成,殺他的弟弟元吉,又把建成與元吉的兒子,全行殺死,把元吉的妃子,納入後宮,又逼著父親,把天下讓與他。他這種舉動,全把當小孩時,搶母親口中糕餅和推哥哥、打哥哥那種“良知良能”擴充出來的。普通人,有了這種“良知良能”,不知道擴充,惟有唐太宗把它擴充了,所以他就成為千古的英雄。故宗吾曰:口之於味也,有同耆焉;耳之於聲也,有同聽焉;目之於色也,有同美焉。至於麵與心,獨無所同然乎?麵與心所同然者?謂厚也,謂黑也。英雄特擴充我麵與心之所同然耳。
厚黑這個道理,很明白的擺在麵前,不論什麼人都可見到,不過剛剛一見到,就被感應篇、陰騭文或道學先生的學說,壓伏下去了。故宗吾曰:牛山之木當美也,斧斤代之,非無萌孽之生焉;牛羊又從而牧之,是以若彼其濯濯也。雖存乎人者,豈無厚與黑哉!其所以摧殘其厚黑者,亦猶斧斤之於木也,旦旦而伐之,則其厚黑不足以存。厚黑不足以存,則欲為英雄也難矣!人見其不能為英雄也,而以為未嚐有厚黑焉,是豈人之情也哉?故苟得其養,厚黑日長;苟失其養,厚黑日消。
宗吾曰:小孩見母親口中有糕餅,皆知搶而奪之矣,人能充其搶母親口中糕餅之心,而厚黑不可勝用也。苟能充之,足以為英雄,為豪傑,是之謂大人者,不失其赤子心者也。苟不充之,不足以保身體,是之謂自暴自棄。
有一種天資絕高的人,他自己明白這個道理,就實力奉行,秘不告人。又有一種資質魯鈍的人,已經走人這個途徑,自己還不知道,故宗吾曰:行之而不著焉,習矣而不察焉,終身由之,而不知厚黑者眾也。
世間學說,每每誤人,惟有厚黑學絕不會誤人,就是走到了山窮水盡,當乞丐的時候,討口飯,也比別人多討點。故宗吾曰:大自總統以至於乞兒,亦是皆以厚黑為本。
厚黑學博大精深,有誌此道者,必須專心致誌,學過一年,才能應用,學過三年,才能大成。故宗吾曰:苟有學厚黑者,期月而已可也。三年有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