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飛上前敲門,開門的是路一鳴的奶奶,老太太七十多歲了,顫巍巍地開了門,攏了半天目光才看清是李飛,連忙招呼:“是李飛啊,快進來,快進來。一鳴啊,李飛來了。”
李飛邁進院子,見院中擺著一張方桌,路一鳴和陸媽媽坐在旁邊的凳子上,挨著路一鳴坐著新娘子,大紅的蓋頭還蓋在頭上。一家人靜靜地坐著,聽見李飛來了,路一鳴走上前來,讓李飛坐在了桌旁。
李飛問了陸奶奶好,陸媽媽好,問道:“是我來的太早了嗎?怎麼一個人也沒有?”
路一鳴苦笑著搖搖頭:“我今天下午把全村都跑遍了,沒有一個敢來的。”
陸媽媽歎了口氣,說道:“唉,富人在深山老林掄刀槍棍棒打不散無義的賓朋,窮人在十字街頭耍十把鋼勾勾不著親人骨肉。可歎人情冷暖,世態炎涼啊。”
“陸媽媽,不要難過。我這不是來了嘛,朋友不在多,一個勝十個。”李飛勸道。
“對,李飛兄弟說的對,咱們過咱們的日子,何必在乎別人。他們不來,咱們自己人熱鬧。”坐在一邊的新娘子說道,聲音從蓋頭底下傳了傳來難免有些不清楚,但抑揚頓挫,聽了讓人精神振奮。
路一鳴也忙著應和,說道:“對對,咱們自己開心點就好,媽,你別難過了。李飛也來了,咱們開飯吧。”說著一把扯下新娘的蓋頭,對李飛說:“都是自家人,這些繁文縟節就不講究了。這是我的妻子,田瑩瑩。”
李飛起身,拱手:“見過嫂子。”這位新娘子有二十歲左右年紀,明顯比路一鳴年長些,頭發發黃,膚色發黑,清瘦的臉頰,高高的額頭,細眉長眼,薄嘴唇邊有一點淡淡的痣。實在說不上漂亮,但是給人一種親切的感覺,尤其笑起來,明眸皓齒,也有三分顏色。
“李飛兄弟,早就聽我們家路一鳴說起,跟你是從小玩到大的好朋友,我這廂有禮了。”田瑩瑩飄然萬福,說道,“你們兩兄弟聊會兒,我去和婆婆準備飯菜。”
婆媳二人攙了路奶奶去了廚房,院子裏隻剩下李飛和路一鳴。
“嫂子很不錯嘛,一看就是個深明大義,知書達理的人。”李飛說道。
“嗯,她大我幾歲,是五十裏外田家集人氏。我們兩家是世交,那時候她才剛出生,我更是還沒有被懷上,我爸就和田伯伯定下了這門親事。今年年初簡家集鬧瘟疫,瘟疫過後,田伯伯一家除了瑩瑩全都去世了。我家聽說後,便要將瑩瑩接過來,但瑩瑩堅決不肯,說她身上可能還帶有瘟疫,怕帶過來傳染給我們,要一個人過一段時間才肯過來。這兩天我要去投軍,母親才求人把她帶了過來。”
李飛點點頭,說道:“也是一個苦命人。好歹你倆成了一家人了,我祝你們白頭偕老,百年好合。”
路一鳴苦笑道:“我家四口人全靠三畝薄田以及媽媽、奶奶縫縫補補,換點錢來勉強度日。我這次要是能被驃騎軍選中,就能憑著豐厚的軍餉,讓家裏過幾天好日子了。”
李飛默默點點頭,以路一鳴此刻的身手,要在明天被選上確實勢比登天,他投軍的最重要理由,就是可以讓家裏過得好些。這麼樸素的理由,像一把鞭子時刻激勵著這個老實人不斷努力,不斷用功。相比之下,蕭易卻能靠著自己雄厚的家底,輕易地鋪平通向成功的道路。
見李飛沉默不語,路一鳴接著說道:“我今天去蕭府送喜帖時,看見蕭府張燈結彩,像是在迎接什麼人。問門口的下人才知道,負責明天選拔的驃騎軍長官已經來了,今晚就住在蕭府。”
李飛想起了那天在蕭府聽蕭尚庸所說的話,要為蕭易上下打點。看來為了讓蕭易能順利入選,花費了不少力氣。
“不行,決不能讓好人受屈,壞人得勢。”李飛咬著牙說道,“路一鳴,你結婚我也沒給你帶什麼賀禮,這裏有一粒丹藥,是我父親親手配製的,服用後對你明天參加選拔有一些幫助。”說罷,取出一粒蛇王丹,遞給路一鳴。
路一鳴連忙擺手:“不行,不行,這麼貴重的東西我怎麼能要。”
李飛不由分說將丹藥塞在路一鳴手中,說道:“不為自己,也要為家人想想,陸媽媽、路奶奶都年事已高,嫂子新婚不久,都要靠你養活,明天你一定要成功。”
路一鳴捧著蛇王丹,重重地點著頭,嘴張了幾張,想說幾句感謝的話,卻如鯁在喉,什麼也說不出來。
李飛又把服下蛇王丹的功效,服下丹藥之後如何運氣,詳詳細細講給路一鳴聽了。
月亮掛在半空之時,李飛辭別了路家一家人,回到了家裏。躺在床上,想到明天的選拔,自己幾乎沒什麼問題,心裏無比坦然。又想到路一鳴,也不知道蛇王丹對他的幫助有多大,不由得擔心起來。